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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彭春“陪同”梅兰芳访美演出新说
张诗洋
内容摘要: 新发现张彭春日记详细记载了梅兰芳1930年访美演出筹备的经过。与以往戏剧史对于梅兰芳访美的认知有别,张氏日记提供了亲历者视角下的另一层隐秘叙事,从中可见访美背后的角力与制衡。张彭春是中国话剧的奠基人之一,对传统戏曲亦有研究,并熟知美国剧坛情况,曾在访美演出筹备阶段即为梅剧团提供大量专业建议。但最终因司徒雷登、齐如山等人的反对,张彭春未能作为梅剧团成员出访,而是恰在同期代表南开大学赴美筹款讲学。因梅兰芳在华盛顿首演遇冷,张彭春同意担任导演,为其更换剧目、调整宣传策略、打理各类事宜。张氏成功塑造《刺虎》一剧成为访美演出的代表作和记忆点,并在与美国文化界的交往中有效阐释、传播梅兰芳和中国戏曲文化,促成了访美演出的成功。
关键词: 张彭春 梅兰芳 访美演出 日记 刺虎
中图分类号:J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943X-(2023)06-0040-15

张诗洋(1990— ),中山大学文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博士后,东京大学访问研究员。现为广州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戏剧史研究。曾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文艺理论研究》《戏剧艺术》等刊物上发表论文20余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特别资助项目、中国博士后面上资助等多项。
梅兰芳1930年出访美国,先后在华盛顿、纽约、旧金山等地演出182天、96场[1],不仅标志着梅兰芳个人辉煌的艺术成就,也成为20世纪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事件。中国传统戏曲在对外输出的过程中,尤其是在“五四”新旧剧论争之后,重新确认了自身价值。

梅兰芳在芝加哥演出时《本周芝加哥》的宣传单
梅兰芳开启美国巡演的首次亮相是在1930年2月14日的华盛顿招待会上。演出当晚,梅兰芳原本邀请江亢虎在每剧之前用英语作一简短说明。因江氏临时来不及,恰好戏剧导演张彭春在场,便改由张氏演说救场。张彭春的剧情介绍使“每剧演来益见精彩”,“观众俱能明了剧情,故深感兴味也”[2],为整场演出锦上添花。
梅兰芳与美国观众第一次见面是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南开大学张彭春教授也应邀观戏。终场后,张教授到化妆室问候梅先生,梅问:“今天的戏,美国人看得懂吗?”张答:“不懂,因为外国没有端阳节,晴雯为什么要撕扇子,他们更弄不清楚。”
梅兰芳紧握张教授的手说:“这次我们计划以自编的古装歌舞剧如《天女散花》等为主,大都情节简单,照您的说法要另选剧目,请您帮忙带我重新组织安排一下。”[3]

1930年,张彭春(右)、梅兰芳(中)
和 齐如山(左)在海轮甲板上
这段记述中,张彭春的出现对梅剧团来说,颇有些“天降神兵”的色彩。梅兰芳迫切要求张彭春另选剧目,重新组织演出。但选剧一直是梅剧团访美筹备的重中之重,据齐如山记载,在准备赴美演出的七八年间,他们设法请教外国人哪些戏适合出洋演。[4]精选的剧目却在首演当天遇冷,张彭春坦陈,所选的新编戏并不符合美国观众口味,晴雯撕扇等文化意象在异域传播中令人费解。不仅如此,张彭春后来还建议梅兰芳增加《铁冠图·刺虎》这一唱段。而这出昆曲,梅兰芳此前从未公开演出过,因此“只得连夜温习剧本,至天明始得就寝”[5]。借历史的后视镜来看,梅兰芳不但冒险同意张彭春更改剧目、调整演出,还在最为关键的纽约演出中增加张彭春建议的《刺虎》,甚至多次将《刺虎》作为压轴剧目上演。访美演出过后,《刺虎》一剧在梅兰芳访苏演出中也最受好评,日后成为了梅氏的代表作之一。笔者在感叹梅与张艺高人胆大之余,对访美演出的筹备过程、剧目安排、参与人员等问题产生了诸多好奇和疑问。本文拟通过对新材料的解读,尝试还原访美的具体筹备与演出经过,贴近演出发生、发展的时空、场景和人事逻辑,考察并澄清一些梅兰芳访美演出研究中的文献、史实与想象。

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书影
现藏于梅兰芳纪念馆较为完整的“游美日记”,有“原始稿”和“整理本”两个版本。[9]对比阅读时,笔者发现原始稿有记载而整理稿中并未提到的一件事,颇有些耐人寻味:1929年12月20日,梅兰芳在天津见到严慈约[10]。严慈约问及游美筹备事,并推荐了熟悉美国剧坛的张彭春。从梅兰芳的答复来看,他显然早知有其人,并解释说此前“张先生也曾经加以赞助和指导”[11]。不过,发生了一些“误会”。

哈佛燕京图书馆所藏张彭春《日程草案》书影
张彭春(1892—1957),字仲述,戏剧家、教育家和外交家,是中国现代话剧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是教育家张伯苓的胞弟。新发现的张彭春日记,详细记载了1924年到1932年张彭春在清华学校(大学)、南开大学任职期间的生活状况,提供了民国戏剧史、教育史、社会史的一手文献。在戏剧史研究方面,张彭春日记不仅记录了他的话剧表导演思想、戏剧研究历程、南开新剧团的历史沿革等,还披露了1930年梅兰芳剧团访美演出的筹备经过。
畹说如山嫁女,有请帖来,约我去京一行,并为介绍伶界。至今无帖来。又如山要送他改编的《西施》来,至今也不见。
……
我望的是美游吗?假若他们约我经理,我有什么把握?
直到1929年,张彭春与梅兰芳、齐如山等人频繁联络。[19]张彭春希望促成梅兰芳赴美演出,为此他写信给挚友徐志摩,请徐为其说项——致信梅兰芳背后的“财主”冯耿光,以期成为梅剧团顾问(1929年4月15日)。梅兰芳13岁时,便与冯耿光相识,其后冯一直是他最重要的经济支柱之一[20]。冯耿光为访美打通关系、筹集资金,单是写给梅兰芳及齐如山等人的信札电报就“不下几百封”[21],可谓煞费苦心。

1924年,徐志摩请张彭春为泰戈尔访华排演话剧《齐德拉》。
图为1924年泰戈尔在清华档案馆,
左起张彭春、徐志摩、张歆海、泰戈尔、曹云祥、辜鸿铭
果然,徐志摩向冯耿光推荐张彭春之后,冯即刻联系齐如山去天津拜访张彭春。齐如山或许少了些诚意,张氏在日记中写道:“冯是很希望梅在美国成功,所以冯函约我。齐大概愿意利用别人的意见,而去完全由他自己主持。”(1929年5月7日)五天后,梅兰芳的《廉锦枫》上演,张彭春被邀请到北平看戏,并同齐如山长谈赴美演出事宜。张彭春认为齐如山所编《廉锦枫》戏不够好(1929年5月15日),两人还对孟小冬是否同去美国为梅兰芳配戏一事发生分歧,张彭春力劝不可。从结果上看,梅兰芳与齐如山最终采纳了这个意见,并未让孟小冬随行。

晚年的张伯苓与张彭春
不过,教育考察归来后,张彭春又收到齐如山恳请其出面为梅剧团提供帮助的来信。而张彭春也再次动心,并在日记中有条不紊地安排可以为梅剧团做的工作:
如果偕梅去美:请齐主持,我只顾问。……
改脚本,我不能。选择上或有一点意见。
介绍文字——或演说——我可以写两三篇(用英文)。
对于美国戏剧状况,我可以给他们说明。我自己也要看最近《Theatre Arts Monthly》等杂志。
美国旅行须知——同行人必须经过训练。
排演时可以参加意见。
应带物件的择定——行程——护照——交际——计划上都应商量。
……
要对于梅去美诚意作一点工夫。
(1929年7月2日)
张彭春坦言不能胜任修改戏曲脚本的工作,但在选择演出剧目、撰写英文介绍、说明美国戏剧等方面,张彭春均属在行,愿意出任顾问。甚至连编写剧团旅行须知、准备赴美物资等,张彭春也考虑在内,十分周到。待齐、张二人再次见面商酌时,已论及同行人员、责任分工、演出分红等更为具体的事项安排。据张彭春日记记载,在齐如山的计划中,齐本人全权负责改编剧本、排演、在美有关材料的准备,任“总指挥”,这与我们目前所知的情况相符;而张彭春负责的是“文字与艺术的介绍”“宣传方针”等(1929年7月8日),这是以往长期被忽略的。当赴美的准备已经成功“九成”,却不想最终被“打散”(1929年9月27日)。

司徒雷登 肖像
司徒雷登在回忆录中提到,梅兰芳计划去美国巡演时,“不仅向我咨询商业方面的事宜,也问我如何选择演出曲目以适应美国观众的欣赏口味”。他对梅兰芳坦陈自己对中国戏曲“一窍不通”,“对美国戏剧也知之甚少”,但梅兰芳仍时常邀请自己观看演出。据司徒称,“我不知道为什么梅先生那么尊重我的看法,但是后来他的美国巡演取得了圆满成功”。[24]言下之意即梅兰芳听取了司徒雷登的某些建议,其中可能包括了赴美人选等问题。
司徒与张仲述之比较:又微兄示云,此次得罪仲述,恐其为害。此固不无卓见,但此不足为忧也。南开本无在美募款之资格,当张伯苓赴美之先求助于司徒,司徒与之写了几封介绍信,并未提及捐款事,且皆系个人名义,盖不欲牺牲燕京也。现伯苓在美失败,故仲述傍畹赴之意为极进(震修兄尽知,施公使亦知之),于晤司徒时,侈言彼在美识人之多且举数人,司徒闻之,颇知其人,且不甚相干,又不足助(亦不足为言)畹。当即问仲述云:令兄募款事如何?仲述云:有几处失败、有几处有点效力。于是司徒疑其为籍畹为彼募款,又恐其盖过畹,专讲自己之学说,使畹成其试验品,则尤不合矣。此司徒反对仲述之情形也。且得罪仲述固可怕,若得罪司徒,则以后尚能赴美乎?[25]

齐如山《致冯耿光、赵叔雍、吴震修关于访美演出的书信》
齐如山此信详细说明了司徒雷登不希望张彭春随行访美的原因——张彭春可能借随梅剧团赴美的机会,为南开大学筹款。1929年7月16日,张彭春会见司徒雷登与施植之时,司徒对南开在美募款很不赞同,张彭春当即表示“如果我同梅去,南开募款事我不兼顾”。即便作此妥协,司徒并未让步,根本原因在于“中国人直接到美募款实在与燕京有冲突”(1929年9月19日)。据张彭春观察,司徒雷登“有点自以为主的样子”,对“谁去不去,几时动身”(1929年7月16日),似乎都有决定权。

1930年,梅兰芳(前右)、张彭春(后中)等
与美国戏剧家贝拉斯考(前左)在纽约
但经梅党权衡利弊之后,张彭春未能如愿作为梅剧团成员出访美国。不过,张彭春此时已征得校长张伯苓同意,将前往美国讲学。在南开的欢送会上,张彭春表示:“此次出国……最大之目的,是使外人认识南开,决不受任何有限制之募款,因为南开是靠自己发展的。”[30]脱离了梅剧团,张彭春访美的任务是为南开扬名增誉、筹得捐款。张彭春访美恰与梅兰芳同时,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选择已无从知晓,毕竟梅兰芳剧团因为经费筹措、剧院协商等问题,出访时间曾几经变动。既然同一时间在美国,自然少不了碰面,而与梅剧团再相见时“究竟取什么态度”(1929年8月25日),成为张彭春意难平之外需重新考量的问题。
《别姬》《刺虎》《白蛇传》(全本)《思凡》《木兰》《香妃恨》《奇双会》《空城计》《桑园寄子》《李陵碑》《宇宙峯》《红鸾禧》《战蒲关》《彩楼记》《五家坡》《醉酒》《狮子楼》《三国志》《闹学》《冀州城》[36]
张彭春与齐如山为访美选定的剧目有根本不同。齐如山的戏剧审美主要来源于“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演剧”[37],而张彭春则深受易卜生式的现代戏剧浸润。张彭春在筹备筛选剧目时,除了唱腔好听、身段好看,能体现梅兰芳艺术特色之外,他主要考虑的是外国观众的文化接受问题。虽然在访美之前,张彭春的建议未能被采纳,但在美国首场演出遇冷后,经张彭春提醒,梅兰芳意识到原本准备的访美剧目并不能像在国内一样叫座。尽管《晴雯撕扇》《天女散花》这些古装新戏、歌舞剧等,在1919年的日本演出中曾受到好评,但这类新编戏“大都情节简单”[38],脱离了东亚文化背景,仅靠赏心悦目的审美体验未必能征服美国观众。于是梅兰芳拜托张彭春尽快重新选剧、安排节目单。张彭春坚持演旧戏为主,“外国人对中国戏的要求,希望看到传统的东西,因此必须选择他们能够理解的故事”[39]。可以说,张彭春对于访美剧目的选择,最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重传统、重情节、重表演、强调剧目多样化等选剧标准,也在张彭春担任导演、革新演出方式中得以落实。

梅兰芳《贵妃醉酒》扮相(1954年)
此外,对于不同城市,或是同一城市不同场次的演出,齐如山此前听说,“因为外国习惯,不可以随便换戏目,倘一换,则上座必要受影响。”[40]张彭春并未受此限制,每晚安排四五出不同的剧目,使剧情、扮相各具特色,以“变化观众眼光,使他们不至于感到厌倦”[41],满足不同观众的观演需求。在美演出期间,张彭春对每个经过协商选定的剧目删改剪裁,严加排练,“张先生上课啦”[42],遂成为梅剧团访美期间的口头语。每场演出后,张氏又连夜提建议并商议下一场的剧目与排练。梅兰芳盛赞张彭春,“干话剧的朋友很少真正懂得京剧,可是P.C.张却是个京剧的大行家”[43]。

梅兰芳访美演出《刺虎》剧照
(四) 增加《刺虎》
我把(按照张彭春的意见)选定的剧本,都按(张彭春规定的)这个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改编了一回,编完后,去请教张彭春君。张君说:“《刺虎》这出戏非演不可,因为它不仅演朝代的兴亡,并且贞娥(按,即梅兰芳演的费官人)脸上的神色,变化极多,就是不懂戏的人,看了也极容易明了。”[48]
张彭春看重的是费贞娥“神色”变化极多,即便是不懂戏的外国人,也容易看懂。而据《梅兰芳游美日记》所言,梅兰芳此前其实从未公开演过《刺虎》。在张彭春坚持之下,梅兰芳敢于采纳建议,冒着怎样的风险可想而知。

梅兰芳访美演出《刺虎》剧照
演出中,张彭春将《刺虎》放在最后压轴。从剑舞改扮成《刺虎》的费贞娥,头饰、服装都有很大的变动,需要“戴凤冠,穿红蟒,着彩鞋,后易青褙子、白腰包,甩发,仗剑”。为了能够正常换装,张彭春在两个剧目之间安排了“大休息”“叫帘”“说明”三个环节,共“占二十三分钟”[51]。以《刺虎》收场,使整台演出达到高潮。当时纽约剧评人斯达克·杨(Stark Young)撰有《梅兰芳》一文,就特别指出,“《刺虎》一剧最使吾人满意”[52]。后来梅兰芳专程拜访斯达克·杨时,他详细询问梅先生:“《刺虎》斟酒时,何以身段与每次所演偶有相异之点?”斯达克·杨显然对中国戏曲身段提前做了功课[53],以为细微差别或许表示剧中角色的不同行为方式或心理状态。由此也可以看出,《刺虎》受到了专业剧评人的关注,成为舆论的话题焦点之一。

1930年4月《戏剧艺术月刊》封面文章为斯达克·杨所撰
《Mei Lan-fang》
结 语

1935年张彭春陪同梅兰芳访苏演出,与梅耶荷德等合影
饶有意味的是,梅兰芳访美、访苏演出作为中西戏剧交流的重要事件,均显示出了类似“罗生门”的复杂面貌。基于不同时间、不同视角、不同立场的记录文献,既增加了事件本身的传奇色彩、梅兰芳形象的迷人程度,也为学术研究带来了挑战。梅兰芳剧团留下的游美日记、回忆录等,作为演出的“有意史料”[66],不可避免会彰显或隐去某些历史因素的成分。张彭春日记作为梅剧团之外的“无意史料”,不以发表或宣传为目的,是未被披露的第一手文献材料,补充了梅兰芳访美事件的另一重隐秘视角,提供了戏剧史上的新材料,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访美演出已近百年,留下许多未尽的话题。对比张彭春和齐如山、李斐叔、司徒雷登等多方面的记载,鉴伪存真,可使新旧材料、“有意”“无意”文献的对读互证更贴合人情物理,更接近历史真相。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近代日记文献叙录、整理与研究”(18ZDA259)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广州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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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董存发、洪朝辉:《梅兰芳访美演出场次考证》,《戏曲艺术》,2023年第1期。
[2]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傅谨主编:《梅兰芳全集》(第7卷),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6年,第484页。
[3]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年,第21页。
[4]齐如山:《梅兰芳游美记》,《齐如山谈梅兰芳》,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第23页。
[5]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486页。
[6]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35页。
[7]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62页。
[8]李小红:《〈游美日记〉中的梅兰芳》,《戏曲艺术》,2016年第3期。
[9]目前此二种日记经过整理,均收入傅谨主编的《梅兰芳全集》中。其中“整理本”字迹干净、内容整饬,便于利用;“原始稿”漫漶不清,但记录更为丰富,提供了梅兰芳访美演出事件的更多细节。另据刘祯、毛忠告知,梅兰芳纪念馆所藏8个版本的“梅兰芳游美日记”将收入新版《梅兰芳全集》(拟于2024年出版),特致谢忱。
[10]严慈约与梅兰芳相识多年,时任河北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长,据《南开学校董事会公启南开学校董事会致张伯苓函(1925年1月8日)》,严是南开大学的校董事之一,对南开校长张伯苓及其弟张彭春均较熟悉。见梁吉生、张兰普编:《张伯苓私档全宗》(上卷),北京:中国档案出版社,2009年,第23页。
[11]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39页。
[12]可参拙作《新发现张彭春日记的文献价值考述》,《文献》,2021年第5期。
[13]黄佐临:《张彭春教授——北方话剧运动的奠基人》,《艺术百家》,1990年第2期。
[14]据田本相考证,张彭春在1915年创作的《外侮》,是第一部中国现代话剧。见田本相:《中国现代话剧的先行者张彭春》,收入张伯苓教育思想研究会编:《中国话剧先行者张伯苓张彭春》,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89页。笔者整理张彭春日记时发现,张彭春曾自述创作经历。在1915年创作《外侮》之前,其第一部话剧应是1914年春创作的三幕剧《Chains》。见张彭春:《日程草案》,1925年6月19日,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按,下文所引日记仅随文标注日期。
[15]陈白尘、董健主编:《中国现代戏剧史稿》,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8年,第42页。
[16]张彭春曾有较为具体的戏曲史研究计划。中华书局经理周支山约他合编有关“中国戏剧”的书。张彭春拟定的纲目包括:中国戏有没有将来?以往社会心理对于它如何?将来又如何?改进中国戏应取哪些步骤?以前什么是大家共认为戏的美?美的标准近来向哪方改变?(1925年12月22日)直到1928年末,张彭春将主要精力投入话剧的编排,仍不忘“研究皮黄近来的变迁”(1928年11月21日)。
[17]仅张彭春日记中所记的名角演出,就有梅兰芳的《霸王别姬》(与杨小楼)、《六月雪》、《群英会》、《廉锦枫》,杨小楼的《落马湖》、《陈圆圆》(与朱琴心)、《连环套》(与王长林),程艳(砚)秋的《金锁记》,周信芳《封神榜》,等等。
[18]梅、张二人交往,或起于1918年1月南开新剧团赴京募捐期间,新剧团在城东青年会演《一元钱》,梅兰芳观看演出。《春柳》报道称:“去年新正,天津南开学校新剧团,在北京演《一元钱》,本年新正,天津广东音乐会在北京广东新馆演戏,兰芳皆往观,以供自己技术之参考,亦可谓热心也已矣。”见《杂事轶闻:梅兰芳之热心观剧》,《春柳》,1919年第3期。张彭春曾指导《一元钱》,1918年尚在国内,有可能此时已与梅兰芳相识。梅、张二人至迟于1924年泰戈尔访华期间已有所交往,梅兰芳在《忆泰戈尔》一文中说:“在北京城里许多次集会中,使我最难忘的是1924年5月8日那一天。泰翁早就选择了到北京来度过他六十四岁的寿诞,而我们也早就准备为他祝寿,排演了他写的名剧《齐德拉》(Chitra)。”见梅兰芳:《忆泰戈尔》,《梅兰芳全集》(第3卷),第119页。《齐德拉》由张彭春导演,梅兰芳虽并未参与排演,但演出当天到场观看,并邀请泰戈尔5月19日去看自己新排的神话剧《洛神》。可参拙作:《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戏剧艺术》,2020年第4期。
[19]据华美协进社孟治《六十年之追求》(A Sixty-year Search)记载,1928年1月孟治访问北平时,“开始与张彭春、梅兰芳、齐如山讨论梅兰芳访美一事”。1929年8月,“开始认真讨论访问的细节问题”。李庆本、李彤炜《谈华美协进社在梅兰芳访美演出中的作用》一文(见载《戏剧》,2018年第5期),审慎地指出孟治所言为孤证,且只是“讨论”,并没有明确说是华美协进社邀请了梅兰芳访美。在张彭春日记中,笔者亦暂未能发现孟治及华美协进社邀请梅剧团的记载。另据洪朝辉告知,华美协进社相关史料现归入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收藏,书目资料正在整理,暂未公开,阙疑待考。
[20]借用李斐叔的话说,“梅先生是冯先生的第二生命,冯先生也是梅先生的第二生命”。见《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62页。
[21]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62页。
[22]梅兰芳:《致冯耿光信》,梅葆玖、王文章、秦华生编:《梅兰芳往来书信集》,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6年,第8页。
[23]冯耿光:《致梅兰芳信》,《梅兰芳往来书信集》,第136页。
[24]司徒雷登:《在华五十年从传教士到大使——司徒雷登回忆录》,陈丽颖译,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2年,第57页。
[25]齐如山:《致冯耿光、赵叔雍、吴震修关于访美演出的书信》,《梅兰芳往来书信集》,第316页。
[26]但后来借款并未实现,而是改由李石曾、冯幼伟、吴震修等共同筹备。
[27]关于司徒雷登助力梅兰芳访美有关的书信文献,可参冯伟:《司徒雷登助力梅兰芳访美新考》,《戏剧》,2023年第1期。
[28]齐如山:《梅兰芳游美记》,《齐如山谈梅兰芳》,第10页。
[29]南开举办张彭春访美欢送会,校报曾做如下报道:“张仲述先生冒雪凌寒,赴美募捐,举凡南开师生,无不钦佩!顷闻张先生已于十二日晨,借来凌太太乘轮去沪,转程赴美。风烈浪大,尚望张先生善自珍摄。来年功成归国,则南开之繁荣可预期也!”见《校闻:张仲述先生业已起身赴美》,《南开大学周刊》,1929年第75期,第39页。
[30]《校闻:张仲述先生业已起身赴美》。
[31]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39页。
[32]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363页。
[33]以往戏曲班子没有导演,据许姬传说:“梅兰芳请张彭春担任导演并负责演出,这是梅剧团第一次建立‘导演制’”,见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2页。
[34]《梅兰芳出洋之动议》,《申报》,1925年3月24日。
[35]齐如山:《梅兰芳游美记》,《齐如山谈梅兰芳》,第23页。
[36]张彭春参与筹备访美初期,已将昆曲折子戏《刺虎》列入备选剧目中。该戏此前并未列于梅剧团的筹备剧目中,也并非梅兰芳代表作。后来经过张彭春力荐,成功制造了《刺虎》作为访美演出的最大“爆点”。具体分析详后。
[37]孙柏:《纽约进行时:梅兰芳的美国逆局——对一个戏剧史转折时刻的追索》,《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2年第11期。
[38]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1—22页。
[39]张彭春始终主张在美应多演传统戏。据许姬传回忆:“张彭春说:‘外国人对中国戏的要求,希望看到传统的东西,因此必须选择他们能够理解的故事。中国戏的表演手段唱、做、念、打,但这些都为剧情服务,外国人虽不懂中国语言,如表情动作做得好,可以使他们了解剧情,每次演出剧目要多样化,如同一桌菜肴具备不同的色、香、味,才能引人入胜。我主张以传统戏为主,武打古装戏作为片段,服装、化装要配搭。’”见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2页。
[40]齐如山:《国剧发扬到国外》,《齐如山谈梅兰芳》,第204页。
[41]齐如山:《梅兰芳游美记》,《齐如山谈梅兰芳》,第24页。
[42]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41页。
[43]黄殿祺编:《话剧在北方的奠基人——张彭春》,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5年,第251页。
[44]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487页。
[45]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486页。
[46]邹元江:《从尝试新潮演剧到回归“旧剧的途径”——对梅兰芳1912—1935年表演剧目转圜的反思》,《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20年第2期。
[47]《青石山》的演出频次也很高,该戏由武旦朱桂芳扮演,以便于梅兰芳改装。
[48]齐如山:《梅兰芳游美记》,《齐如山谈梅兰芳》,第24页。按,括号内容均为齐氏原文。
[49]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4页。
[50]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487页。
[51]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4页。
[52]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494页。
[53]据许姬传回忆,斯达克·杨当面向梅兰芳提出有关《刺虎》一剧的表演的具体看法:“《刺虎》里费贞娥自刎的身段非常好看,自刎后,与一只虎同躺在台上的距离、方向、样式都有研究,含有美学观点,看了几次《刺虎》,觉得第一次贞娥自刎的身段比后来的好看。”见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7页。
[54]可参曹菲璐:《梅兰芳访美的有声电影经验与国片复兴运动——基于1930年梅兰芳在美拍摄〈刺虎〉短片的历史考察》,《梅兰芳学刊》,2022年第9辑。
[55]齐如山:《齐如山至冯耿光、赵叔泳、吴振修关于访美演出的书信》,《梅兰芳往来书信集》,第314页。
[56]江棘:《民族艺术话语的越境之旅:重审梅兰芳海外公演中的“程式”舆论》,《清华大学学报》,2015年第1期。
[57]许姬传、许源来:《忆艺术大师梅兰芳》,第25页。
[58]梅兰芳:《四十年戏剧生活》,《梅兰芳全集》(第1卷),第97页。对此,齐如山有如下说明:“因为美国报上、杂志上所发表的文字里,对《刺虎》和《汾河湾》议论得最多,所以国人就以为美国人只欢迎这两出,其实不然,因为新闻事业差不多专注最新的见闻事迹,杂志也有这种性质,梅君初到纽约,一切都是最令人注目的新闻,各报对评论中国剧和梅君的文字,都争先登载,可巧《刺虎》和《汾河湾》两出正是第一个戏目,所以对这两个戏评论得特别多。后来虽然换了戏目,但是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各报对这事认为已经不是新闻,所以评论的文字也就少了。有那些志在研究中国剧的人们,都自己深切研究,不轻易在报纸上发表意见。所以中国人认为美国人只欢迎《刺虎》和《汾河湾》两出,那就有点误会了。”见齐如山:《齐如山谈梅兰芳》,第32页。笔者认为,不仅美国文化界关注、评论《刺虎》与《汾河湾》最多,梅兰芳本人也证实了《刺虎》在美国最受欢迎。另外,五年后的访问苏联演出中,《刺虎》仍最受观众喜爱。这恰恰说明了张彭春对国外演出市场、观众心理的准确判断与宣传得当。
[59]许姬传:《梅兰芳游美访苏的一段佳话》,《许姬传艺坛漫录》,北京:中华书局,1994年,第166页。
[60]洪朝辉、董存发:《中美文化交流中的新亮点——从边缘视角观察梅兰芳访美》,《南国学术》,2023年第1期。
[61]李斐叔:《梅兰芳游美日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504页。
[62]崔国良主编:《南开话剧史料丛编·编演纪事卷》,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36页。
[63]可参傅谨:《齐如山与梅兰芳之二三事》,《读书》,2013年第4期。
[64]梅兰芳:《梅兰芳游俄记》,《梅兰芳全集》(第7卷),第22页。
[65]据许姬传《梅兰芳游美访苏的一段佳话》:“(齐如山的)《梅兰芳游美记》……是一本有文献价值的书,但提到张彭春帮忙的事却占很小篇幅。张彭春之不写回忆录,一则避免与齐唱对台,二来他回国后,忙于自己的教育本职,无暇著书。”《许姬传艺坛漫录》,第166页。
[66]此概念出自法国年鉴学派史学家布洛赫,“有意史料”是指“历史著述、回忆录和公开的报道等,这类史料的原作者大都‘有意’想以自己的文字左右时人和后人的视听”;与之相对应的“无意史料”则是指政府的档案、军事文件、私人信件及各种文物等,“这都是当时的人们在无意中留下的证据”。布洛赫:《历史学家的技艺》,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8页。
[67]“情境戏剧史”概念受张剑提出的“情境文学史”启发。意即构建一种力求贴近戏剧文本、舞台发生发展的具体时空和场景,包括剧作家、导演及演员的心灵史和生活史,作品的发生史、演出史和生态史,理论的发展史、论争史的多维戏剧史。可参张剑:《稿本日记与情境文学史建构——以中国近现代稿本日记为例》,《南京大学学报》,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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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艺术》,上海戏剧学院学报,创刊于1978年。全国中文核心期刊、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中国学术期刊综合评价数据库来源期刊、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学术期刊数据库来源期刊。以繁荣戏剧研究,推进戏剧教育事业为己任,坚持古今中外兼容、场上案头并重,关注戏剧热点问题、鼓励理论创新,力推新人新作,曾以发起“戏剧观”大讨论为学界所瞩目,又以系统译介国外当代戏剧思潮、及时发表戏剧学最新优质研究成果为学林所推重,是国内最重要的戏剧学学术期刊之一,在戏剧研究界享有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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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io Cortázar, Hopscotch, trans. Gregory Rabassa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66), 165.
有作者、编者的著作
Edward B. Tylor, Researches into the Early Development of Mankind and the Development of Civilization, ed. Paul Bohanna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4), 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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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riel Harris, “Talk to Me: Engaging Reluctant Writers,” in A Tutor's Guide: Helping Writers One to One, ed. Ben Rafoth (New Hampshire: Heinemann, 2000), 24-34.
期刊
Susan Peck MacDonald, “The Erasure of Language,” College Composition and Communication 58, no. 4 (2007): 619.
报纸
Nisha Deo, “Visiting Professor Lectures on Photographer,” Exponent, Feb. 13, 2009.
网络资源
Richard Kimberly Heck, “About the Philosophical Gourmet Report,” August 5, 2016,http://rgheck.frege.org/philosophy/aboutpgr.php.
学位论文
Tara Hostetler, “Bodies at War: Bacteriology and the Carrier Narratives of ‘Typhoid Mary’ ” (PhD diss.,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 2007),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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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计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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