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恶、暴力、存在主义、贫民窟美学、杀死对未知的恐惧

“我们不想展示贫困，而是想展示我们的生活方式”。——Wajukuu

险恶、暴力、存在主义、贫民窟美学、杀死对未知的恐惧 | documenta 15 艺术思潮张营营张营营险恶暴力存在主义贫民窟美学杀死未知恐惧 documenta 15 崇真艺客 wajukuu Art Project, Killing Fear of the Unknown（杀死对未知的恐惧），2022， Mixed Media, Dimensions variable. Installation view, documenta Halle, Kassel

1 生锈的瓦楞金属板

在被评论家描述为丰富多彩、直率、有争议、欢乐甚至古怪的卡塞尔文献展中，Wajukuu艺术项目[1] 的装置作品Killing Fear of the Unknown（杀死对未知的恐惧，2022）默默地唤起了存在主义与暴力。这个来自肯尼亚的十人艺术团体通过对材料的选择、混淆的技术和对自然光的驱逐营造了一种险恶的气氛。

他们用生锈的瓦楞金属板（Mabati，一种位于内罗毕机场和工业区之间的Mukuru贫民窟常用的建筑材料）堵在文献展大厅（Documenta Halle）的玻璃墙上，在室内外搭建了一个建筑装置展示空间——Killing Fear of the Un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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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楞金属板上的绘画（Lazarus Tumbuti, Mother care 2, 2021, Acrylic on canvas, 107 x 78 cm）

参照东非马赛族人（MaasaiManyatta）传统房屋的乡土建筑，通往建筑装置内部的蜿蜒隧道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深棕色芦苇，这绝非是发达的福利型社会的遗留物。破旧的瓦楞板该是从肯尼亚当地运来的，这个瓦楞板建筑装置为卡塞尔提供了一种可触的“贫民窟非正式美学”。它描绘了肯尼亚贫民窟岌岌可危的生活环境。从对不同文化的体验、艺术交流和阐释的角度看，这是展出艺术品最完美的背景。

这件作品强调了文化的转译问题，以及艺术生产的物质性影响。Wajukuu用日常物创造了一种体验，其中的装置雕塑作品都是贫民窟中共生的几种典型材料与当代视觉语言的结合，例如，基于磨损的刀具组合而成的现成品雕塑，它让潜在的威胁在某刻会鱼贯而出。

2 欢迎来到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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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处的钢筋门把手和一些外立面建筑材料及手工搭建方式

建筑装置入口处的标志和正进入参观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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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内部灯光

进入展厅，观众要通过一条名为“Wakija kwetu”的暗黑隧道，意思是斯瓦希里语的“欢迎来到我们的家“，隧道里有发动机的声音和报警器的警鸣声，一些来自贫民窟社区的声音，以及间隔排列开的灯，这是艺术家附属的多媒体表达方式，它将观众带入到贫民窟集体生活的环境中，体验艺术来源。这是对语境中环境的再创造。

作为外部建筑参考的延续，Joseph Waweru Wangui的雕塑Msingi wa nyumbani（家的基础，2022年）类似于一个单间房型的矩形墙根，上面设有两层砖块。一张床的木框架上面像板条一样向下延伸着黑色橡胶条，占据了地面矩形的大部分视觉，这些条带的松散末端从框架上垂下来，在地板上与其他材料缠绕，并形成线圈，填充了床架与墙根之间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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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 Waweru Wangui, Msingi wa nyumbani（家的基础）, 2022, Mixed media installation, Dimensions variable

在附近Shabu Mwangi的Wrapped Reality（被包裹的现实，2022年）中，一个扁圆形的地球仪挂在天花板上。悬挂在核心位置，透过地球表面（一个由树枝、金属和铁丝组成的粗糙、松散的网）可以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形雕塑。橙色的沙子覆盖了地球仪下方的大部分矩形反射表面，中间的小椭圆形部分除外。磁带丝从原本紧致的磁带盒中拔出，悬挂在地球仪上，为Wajukuu装置中炉灶般的核心部分增添了一种温和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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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bu Mwangi, Wrapped Reality（被包裹的现实）, 2022, Mixed Media, Dimensions variable

该装置还包括一个较小的直立雕塑，一些绘画和一部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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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把锋利的刀可能会割伤它的主人

Killing Fear of the Unknown 的一个矛盾之处在于，该装置通过为文献展的观众（主要是西方人，大概率是白人观众）提供了诸多语境来避免误导艺术家集体只是基于社区的艺术实践。虽然Mukuru贫民窟的特定场地的活动构成了Wajukuu艺术实践的很大一部分，但他们社会嵌入式实践的副产品——艺术品，通过对Mukuru贫民窟的沉浸式但性质略显模糊的建筑物的参考，在文献展上也受到了阵阵惊叹。很大程度上他们是一种“真实性”的姿态，而不是展示他们来之不易的文献展贡献。[2]

这种模棱两可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对建筑装置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在更普遍的艺术实践中，表现的作用也是如此。15届文献展上的一些作品确实包含了大量的材料参考，以一种更抽象的方式指出了它们出现的背景。例如，在Ngugi Waweru的Kahiu kogi gatemaga mwene（一把锋利的刀可能会割伤它的主人，2022年）中，人们会看到磨损的刀具、自行车链条和瓦楞铁。这些刀子的刀刃是由那些经常拖着踏板磨刀机定期到肯尼亚中低收入的城市住宅区的人磨的。在这里，对实际用品的使用为作品注入了迷人的众包元素，使具有独特的质感，并摆脱了那种陈词滥调的贫民窟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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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ugi Waweru, Kahiu kogi gatemaga mwene(一把锋利的刀可能会割伤它的主人), 2022, Mixed Media Installation, Dimensions variable

4 非洲提供的不止贫穷

一些西方的评论家对第15届卡塞尔文献展上“奇货可居”（kitsch）的无处不在很是不悦，甚至恼怒。也有人拒绝这样一种观点的，因为任何艺术家都有权将社会的废物重新引入艺术界这有利可图的价值链条中，为求生存，或体现“循环经济”。

就像绘画在西方艺术史中的现状一样，Killing Fear of the Unknown 中的争议之处在于其物质现实，废金属、旧轮胎、破旧的刀子和自行车链在非洲大陆几十年的（艺术史）重压下也摇摇欲坠。有人认为，在这种类型的雕塑中，很难有新的突破（假设艺术史必须有新的突破的话），但我认为在肯尼亚贫民窟需要突破的并非艺术的物质形式，而是生活现实。

Shabu Mwangi, Wrapped Reality（被包裹的现实）, 2022, Mixed Media, Dimensions variable

Killing Fear of the Unknown 在美学上是独特的，它提供了一些方法向没有背景也不知语境的外国观众介绍他们“新”的艺术实践，但它仍然是符合西方审美规范的。尽管如此，当我们对Wajukuu的作品从艺术的规范性中进行解析时，他们的循环、再分配和社会嵌入式的实践就会体现在他们对材料的选择与使用当中，并最终显现在他们如何构思自己作为艺术家的角色上。

与艺术史线性的时间性相比，Wajukuu更专注于创作和创作的先决条件，他们始终致力于人的艺术，他们实践的激进性超出了艺术机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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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jukuu的艺术项目将非洲现实带到了卡塞尔，非洲可以提供的不止是贫穷。过去，人们创造一些创意的东西都是生活中很正常的一部分，这适用于所有的文化，包括欧洲，现在它越来越多地成为一种特定商品，一种精英的东西。Wajukuu以他们的协作方式，想让艺术再次成为生活中理所当然的事，一种人们可以表达自己的语言。

5 关于Wajukuu：

“每朵云都它的有一线希望”

Wajukuu Art Project 是一个社区组织，它位于内罗毕Mukuru贫民窟的Lunga-Lunga社区。该项目在2004年由一群艺术家建立，其共同目标是：使Muruku成为一个让青少年茁壮成长的地方，并通过制作和销售优质的艺术品创造就业。在这里，集体是组织艺术实践的一种特定形式，致力于共同的利益。他们的指导原则是：把自己变成想成为的人，而不一定是艺术家。

Wajukuu Art Project, 从左至右: Lazarus Tumbuti, Ngugi Waweru, Kimathi Kaaria, Shabu Mwangi, Sammi Mutinda, Stanley Githinji, Victor Chege, Freshia Njeri, Ndungu Kimani

Mukuru贫民窟坐落在构成内罗毕工业区的工厂下方的山坡上，大雨将有毒的污染物带入社区，涌入昂河。这条河曾经是新鲜干净的，现在浑浊不透明，污水和垃圾堆积岸边（就像我小时候家乡的县城），城市的农民依然从河里取水来维持小花园里从有毒土壤中生长的植物。附近的垃圾场吸引了很多贫民窟的年轻人，从很大程度上，除了在制造废水的工厂就业之外，这里是年轻人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的地方——寻找能卖钱的东西，但许多人最终还是走向了犯罪和毒品。在这里，暴力和性侵十分常见，这一现象危及了许多年轻人，甚至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就在这片风景中，Wajukuu出现了，它的存在证明了人们将痛苦转化为美的韧性与能力。

艺术构成了Wajukuu的支柱，它不仅被理解为一种实践，也是一种生活方式。通过艺术课程，Wajukuu增强了儿童和青年应对日常挑战的能力，并公开反对强加给他们的不公正。Mukuru的第一个社区图书馆为学生和成年人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学习空间；纪录片放映和壁画涉及各种主题，如解决冲突、预防犯罪、文化实践、性别平等、健康、少女怀孕和青年决策。通过这种方式，Wajukuu为社区创造了一个平台，让他们充分参与影响他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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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Wajukuu的称呼来自于一句斯瓦西里的谚语：“majuto ni mjukuu huja baadae”。意思是父母或一代人犯下的错误，下一代会感受到其后果。Wajukuu可以翻译为子孙，他们的成员正在承受父母所犯的错误。

[2] 在2022年10月13日的文献展结束后的艺术家座谈会上，该团体的两名成员报告说，他们花了一些谈判才获得了在没有专业建筑指导下建造隧道的许可。艺术家们说服了两家受委托建造的公司，允许在建筑规范和标准之外建造该结构。该讲座的视频可从肯尼亚歌德学院获得，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j8yrfAYQKM。

[3] Wajukuu参与documenta 15的高潮是一个可持续性项目，在该项目中，该集体将确保一个永久的项目空间，在经济上赋予成员权力，并在木工车间分享经验和技术。Wajukuu的项目锚定了文化遗产的保护和重塑，这两个方面都体现在与高级讲故事者合作的民俗出版物和特定地点的干预措施中。

***参考文献：

https://documenta-fifteen.de/en/lumbung-members-artists/wajukuu-art-project/

https://www.lumbunggallery.theartists.net/artist/wajukuu-art-project
https://artviewer.org/documenta-15-documenta-halle/

https://www.textezurkunst.de/de/articles/eric-otieno-sumba-documenta-sell-the-vision/

6 作品搭建与制作视频

7 documenta Halle展览现场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