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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磊：当我听到死去歌者的嗓音时，也有同样的心情感受丨AMNUA艺术家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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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磊：当我听到死去歌者的嗓音时，也有同样的心情感受丨AMNUA艺术家随笔 AMNUA视野崇真艺客

“

艺术家的写作，该从何谈起？很多艺术家本身就是写作者。还有一些艺术家的作品深受一些作家或者他们的著作影响。如果你学习艺术，文本是进入艺术的一个非常直观的途径：你阅读艺术家的思考。对于很多艺术家来说，写作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他们的创作生涯，文字不仅仅是自传性的，也可能是对灵感乍现的瞬间捕捉。阅读艺术家的文字似乎更像是一种平行现实，给予我们一种理解艺术家思考过程的通道。不同的艺术家为了不同的目的而写作，然而几乎都是关于思考的。文本始终是需要研究的东西。#AMNUA艺术家随笔#栏目将通过不同艺术家的写作为读者展现一幅关于思考过程的图景。

编者按

摒弃词源学

吴亮推荐给我两本书，一本是安迪•沃霍的自传，台湾出版的书。一本是约翰•凯奇的《沉默》。

安迪•沃霍的文字，不欢喜。琐碎，絮絮叨叨，很微妙，暧昧。并非由于词汇的因素，因为精心的语言设计，而非论述，实现叙述的模棱两可。下面摘取他“成功”章节里的片段。因为成功了，他被邀请从纽约飞往罗马，参加一个晚会。

“就在这个时候，B和我听见大厅的角落传来一种尖锐的嘶嘶声，B叫我别恐慌，那不过是打蜡机的声音。他问我假如我在晚会被嘘的话会怎么办。我告诉他我从前被嘘过。他问我那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他在大学巡回时被嘘的事。

然后我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假如他们要我在晚会上致词怎么办。毕竟，这是一场非常正式的晚会，还是公益晚会，通常在公益晚会上他们都有人致词。

B决定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应该马上来写致词稿。我们决定我应该上台表示，能与伊丽莎白•泰勒的发型师共事是我莫大的荣幸与振奋，’让我们听听拉蒙与吉亚尼怎么说！’接着我该向伊丽莎白介绍B，我会说：’伊丽莎白•泰勒改变了我的人生：如今，我也有专属的发型师。我把我的公司经理，还有摄影师，还有编辑，还有社交秘书通通变成发型师。’”

名利场。一贯使坏的顽劣心，沾沾自喜，甚至有些卖弄。这两本书，并没有从头至尾看完。看书的习惯，往往在打开第一页，便可以嗅出其味道，可否符合自己的口味。安迪•沃霍，一个自恋者的唠唠叨叨，差不多他的每一个章节，都会停留一两分钟。抑或是不习惯他的语言方式，抑或是翻译者语言问题。毕竟读出了他，半遮半掩犹抱琵琶的模样。《沉默》一书，没必要仔细阅读，或者打开某一页，或者择取某一段，都会有愉悦。虽然，激浪派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凯奇的高处不胜寒姿态，此番叙述，令人不禁击掌。

从论述的观点看，最正当的胜利，常会沦为语言上最坏的形容：狂妄自大。的确，我从来都不会欣赏安迪•沃霍的方式，甚或很是嫉妒他的操作系统，因为我完全不懂。下面摘取他“艺术”章节里的片段。角度谐谑的，傲慢的，及其聪明的，感性的，狡黠的。

“黛米安走到窗叠向外眺望。’我估计，要在任何一个领域成名都必须承担许多风险。’她说道，然后转身看着我，加了一句：’比方说，成为一名艺术家。’

她这么正经八百，以至于简直就像置身一部烂片一样。我最爱烂片。我开始记起自己为何向来喜欢黛米安的原因。

我比了比伸出泛美航空旅行袋的意式腊肠包装礼盒说：’每当你切一片意式腊肠•你就冒一次险。

’不是的，我是指就艺术家来说’

’艺术家！我打断她：’你是指什么，艺术家？艺术家也可以去切意式腊肠！人们为什么认为艺术家很特别？那不过是份工作而已。’

黛米安不肯让我消灭她的幻觉。有些人患有根深蒂固，经年累月的艺术幻想，我记得几年前一个冷的要命的冬夜，经过一晚非常浮泛的社交派对之后，我在凌晨雨点半送她回家，而她逼着我带她到时代广塌找还在营业的唱片行，去买《Blonde onBlonde》，好让她可以重新和’现实人生’找回互勤。有些人患有根深蒂固，经年累月的艺术绮想，而且他们紧紧抓住不放。”

“20秒

（擤鼻涕）

30秒

十二音序列是

一种方法。方法是

对每个独立的音的控制。

它们的发展，高潮，

再现

也就是相信一个人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园。

40秒

“有太多的有。“

其中没有足够的

无。

到现在我已经为一个钢琴家写了两个部分。

50秒

每一部分都可以单独演奏，也都可以

放到一起演奏。

每架钢琴都按不同方法准备

尽管，作为问题的焦点，

一架或多架钢琴都不准备也可以

演奏。如果准备了，那么，通常，

要在演奏的

6分00秒

过程中

加以

改变”

以上是约翰•凯奇书里的一篇，题为《一个演讲者45分钟》的一段，5分20秒开始。以诗性的“擤鼻涕”来对偶，世俗的傲慢与狡黠。

约翰•凯奇。在于声音的纯粹材料性，将噪音视为音乐。克制，峻峭，不动声色，亦如零度写作，性冷淡。需要些声音，不要音乐，为了无主题，剔除结构概念，摒弃词源学的狂热。声音出现的时候，音乐应该停止。欢喜的。

悖论

受困于杜尚精神（一种语言学的狡辩游戏之欢乐），但与之关系我不够谨慎，没有拒绝，也没有全身心接受。是一种摇摆不定的关系，应当放下了。

去意义化

后来，我把所有的紫砂壶全都送人了。于自己的生活里，移植一些“去意义化”的魅力，不是要成为一个极简主义分子，宁肯自己的生活“去意义化”，自嘲式的，不合时宜的。于是我为自己设计杯子，除去吃茶时候的繁缛无道理的排场。先是画图纸，然后请人做石膏模胚，再请工人搪泥成型。并且我说，我要那种酱油色的釉，蜀古村当地的土釉，如同小时候奶奶使用的钵头釉色一样。将记忆之荒疏，成为一个生活样式而享受，也未尝不可。

此曾在

他被他自己发明的，“此曾在”一词而羁绊。“此曾在”，对于一张照片的认识，实在伟大，没有任何一个词句，可以及其精确地道出照片之灵魂。罗兰·巴特不喜欢电影。他说，电影故事是虚构的，因此混合了两种定义，演员的“此曾在” 和角色的“此曾在”。也因此他忍受不了，他将瞬间画面语言去定义电影，埋怨电影不能出现语言片段，并且被限制着照单全收。他说，“这是摄影的幽郁，当我听到死去歌者的嗓音时，也有同样的心情感受。”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一厢情愿了，却又要做出一种反抗的姿态。我认同这样的姿态。面对互联网，也要做出反抗的姿态。但是，缺乏一种文法的模式，去叙说一套理论的价值，不带有一丝知识怀疑论的腔调。不过，我一点儿勇气也没有。

金花菜

第一天，吃了14 颗冬枣，一个香蕉，大概二两小葡萄，还有两个橘子。第二天，吃了11颗冬枣，一个香蕉一个橘子，大概不到二两小葡萄。第三天，吃了五颗冬枣，一两多小葡萄。晚上，顾铮和恩利从上海来，燕男请客。吴亮电话里说，那你就开戒吧，没必要那么苛求自己。六点的样子才到饭店坐下。燕男让我点菜。清蒸白鱼一条（其实是从脊背切开的半条），深井烧鹅，红烧素鸡，红烧大肠，半斤红汤河虾，毛血旺，葱油蚕豆，酒香草头（常州人叫金花菜）。赵全说，想吃横山桥百叶，又加了一份鸡汤百叶。我喝了两瓶啤酒。

文本节选自艺术家洪磊随笔集《词与物》；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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