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野个展“皮埃尔·梅纳尔”正在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展出,展览呈现了近几年刘野的重要创作系列《Book Painting》中,与摄影家卡尔·布洛斯菲尔德有关的7件绘画作品。
刘野,Book Painting No.21 (Karl Blossfeldt. The Complete Published Work, Taschen GmbH, 2017),28 × 36cm,布面丙烯,2018
在展览剩下的一个多月展期内,我们会陆续推出一些图文并茂的小文,选择刘野不同创作阶段的作品,以关键词和形式分析的方式切入,尝试以小见大地阐述艺术家创作中的课题和变化中的线索。
第一篇的主题,我们集中在刘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几幅作品,包括早期在柏林留学期间的创作。这一阶段的作品多描绘非现实或超现实的场景,虽然刘野在后来的创作中越来越抛弃戏剧化的场景和叙事性的内容,但近几年的作品在线索和气质上却愈发接近早期的创作。
文本的世界
对经典的挪用和再创造

居斯塔夫·库尔贝,《画室》,361 × 598cm,布面油画,1855
作于1991年的《画室》可以算是刘野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创作,作品题目让人想到现实主义大师库尔贝创作于1855年的同名作品。在库尔贝的《画室》中,三十多个人物代表了法国社会各个阶层的形象,按照库尔贝的“现实主义声明”,绘画必须表现真实存在的对象,以此来抵抗当时流行的新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

刘野,《画室》,45 × 45cm,布面丙烯和油画,1991
而在刘野的《画室》中,他以一出超现实主义的场景表达了他的“艺术声明”,即艺术创作与艺术史(或言艺术与文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艺术与现实的关系反而是微弱的。艺术创作归根到底来源于艺术家的生命体验,对刘野而言,重要的生命体验来自文本世界(艺术、音乐、文学、电影等),而非身处的社会现实。
这幅作品创作于刘野留学德国的第二年,画面描绘的是刘野当时与同学共用的柏林画室。侧窗的使用及其引入的光线,强化一个限定的空间内的色彩与光影变化,这是17世纪荷兰风俗画家维米尔画作中常见的构图,亦是刘野衷爱的方式。

《画室》局部

画面右边马与带帽男子的形象出自意大利早期文艺复兴画家弗兰切斯卡的壁画;左边跌进画室的人物,模仿了尼德兰文艺复兴画家罗吉尔·凡·德·威登的祭坛画《最后的审判》中一个即将跌落地狱的人物形象;印刷品上的领袖;古典绘画中常见的长着翅膀的人类形象;而闭目沉思的安迪·沃霍尔的在场,似乎解释了画面中挪用和拼贴方式的合理性。
从最早期的作品开始迄今,刘野的绘画很重要的特点是他对其热爱的艺术作品(这里的艺术作品范畴延展至文学、电影等)崇敬而不畏惧的借用,对经典的再创造。
凡·埃克与
尼德兰文艺复兴
对古典的回溯

刘野,《自画像》,24 × 24cm,布面丙烯和油画,1992
在1992年的这幅自画像中,刘野头戴着扬·凡·埃克1434年所绘《阿尔诺芬尼夫妇像》中丈夫戴的帽子,不掩对凡·埃克的热爱。以凡·埃克为代表的尼德兰文艺复兴,以透明色薄涂法和肃穆沉静的人物造型区别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洋溢生机和浪漫气息的风格。近几年刘野专门绘制书的肖像系列《Book Painting》,无论是技法还是画面氛围都愈发逼近北方文艺复兴严谨而庄重的气息。

十七世纪画家乔治·德·拉图尔所绘《油灯前的马格达丽娜》中,女子手扶骷髅,耽于冥想,正视死亡。
骷髅是西方古典主义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符号,一个警醒世人的标志:任何人都逃脱不了死亡,也象征着追求永恒的真理(相对于有限的生命)。刘野通过引用这一经典图式,一方面源于对自身疾病和生命体验的感受,另一方面也显示其对带有死亡和阴郁气质的文化——如埃及艺术和哥特艺术——的共鸣。

《自画像》局部
根据构成原理,白色包含了光谱中所有颜色,反射所有的光线。刘野将白色的骷髅描绘得色彩丰富而微妙,这是绘画独有的视觉体验,与后来艺术家描绘空白书页的方式如出一辙,当然今日的技法更为精进。
蒙德里安与包豪斯
在1992年这张自画像中,蒙德里安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刘野的作品中。自少年时代在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学工业设计时了解到这位几何抽象艺术先驱,刘野对蒙德里安的喜爱、引用以及内化至画面结构,一直贯穿在迄今的创作中。
如果说对凡·埃克的热爱代表了其对古典和传统的回溯,那么对蒙德里安的不断引用则是现代主义的洗礼。
艺术在经历了抽象主义之后,刘野认为,具象和抽象的艺术之间的界限不再泾渭分明。刘野绘画的另一些重要特点,如归纳凝练的造型、严谨的构成关系、元素之间的平衡和秩序,这些都得益于对抽象艺术(包括包豪斯这样的建筑艺术和后来的极简艺术)的学习与借鉴。

皮特·蒙德里安,《百老汇爵士乐》,127 × 127cm,布面油画,1942-1943
刘野,《白日梦》,30 × 40cm,布面丙烯,1997
整个画面的横竖型构图与墙上蒙德里安的作品结构呼应。

刘野,《自画像与蒙德里安》,110 × 80cm,布面丙烯,1998
墙纸的竖条纹、桌腿和凳腿的竖线,桌面和影子的横线,线条的色彩及它们之间的间距,包括右下方由影子和裤子形成的暗蓝色色块,这些画面元素都在与蒙德里安的作品产生对话,形成平衡和谐的视觉效果。
书-重要的意象

刘野,《布鲁克林》,22 × 29cm,布面丙烯和油画,1994
在刘野的早期作品中,蒙德里安、自画像、室内场景、艺术史中的形象,等等,这些元素在画面中进行着非现实式的组合方式。而其中,书本一直是重要的意象之一,包括前面提到的两幅自画像中,艺术家都是与书相处,书是艺术家的生活密友,也因此经常出现在画面中。回到文章开头提到的,刘野的艺术是徜徉在文本的世界,而书就是文本世界的象征。
书从画面的配角,逐渐成为唯一的主角(《Book Painting》系列),这可以说是自然而然的过程,一些偶然的发现,也是艺术家刻意求之的需要,这将在后面的文章中进一步阐明。
文/常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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