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C专访 | 安妮·莱博维茨:摄影中的时代叙事与秘境奇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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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不知道安妮·莱博维茨(Annie Leibovitz)其名,也必定熟悉这位至今依然在持续创作的73岁传奇美国女艺术家的摄影作品。1981年,她在约翰列侬被枪杀前几小时拍摄下的列侬裸体蜷缩着拥抱小野洋子的照片,成为了摇滚乐历史及近代肖像摄影史上最重要的照片之一。自此,安妮·莱博维茨的摄影作品逐渐进入公众视野,成为50余年以来视觉流行文化中重要的集体经验的见证与注脚。
2022年1月,豪瑟沃斯香港空间的开年展览:“安妮·莱博维茨:早年岁月,1970-1983,档案项目一号与秘境奇旅”正式揭开序幕,展期持续至2月12号。本次展出的作品全部为艺术家亲自挑选,囊括了艺术家在1970-1983年间的早年作品,以及近20年间的备受赞誉的时尚摄影系列,其中包括了部分她从未公开发布的作品。安妮·莱博维茨至今依然活跃于摄影创作。她并未将本次展览当做“回顾展”,而是“用从审视过去中汲取的经验来迈步向前”(“looking back to move forward”, Master Class大师课: Annie Leibovitz Teaches Photography)。本次展览将艺术家时隔数十载的早期作品与最新创作并置展出,通过肖像、时装、风景、静物等丰富的形式展现了安妮·莱博维茨敏锐而独到艺术观察视角和极具感染力的叙事能力。
人像摄影可以使我表达视角和观点。......我太“主观”而无法从事纯粹的新闻纪实摄影。......我把自己看作为一个使用摄影进行创作的观念艺术家。
1968年,18岁的安妮·莱博维茨购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相机,去菲律宾探望在美军空军基地驻扎的父母,开始透过镜头记录、观察周围事物与生活经历。三年后,她从旧金山艺术学院的绘画系转入该学院传奇的摄影专业,并在《滚石》杂志上首次公开发表自己的作品——关于反战游行的纪录摄影,这成为她摄影职业生涯的正式开端。在早期创作阶段,安妮·莱博维茨深入地参与被拍摄者的日常、介入被拍摄主体的生活。滚石乐队及其他表演者的巡演、频繁的公路旅行深远地影响了她的视觉语言和风格塑造。
公路旅行是我早年在《滚石》工作的核心。这是我童年的延续。通过车窗看东西是我一生都在做的事情。
展览中的“档案项目一号”早年作品原取自安妮·莱博维茨在2019年于洛杉矶举办的超过4千余张作品的大型展览。艺术家为香港带来了其中精选的影像,以及大量重新使用银盐相纸和宝丽来(拍立得)冲印出来的作品系列,将展览推向新的层次。宝丽来“即影即有”,不可后期处理,常被摄影师用于正式拍摄前的测试。有趣的是,在宝丽来的画面中,摄影师与被摄对象的连结往往更为亲密而自然。偶发的瞬间画面也具有更强烈的在场性与更直接的体验感。在数字化时代,这些早期存档底片重制的图像已经超越了它们最初的生产和传播模式,在一个全新的语境下与创作者和观众见面。
历史远远比自我来得重要。如果你正好处于一个位置,可以见证我们的时代、文化、和社会,那么肖像摄影是必须有人要去做的工作。我正在从事它,并为此感到自豪。
——纪录片《Annie Leibovitz:Life Through A Lens》
Whoopi Goldberg, Berkeley, California, 1984,豪瑟沃斯香港展览现场,摄影:Kitmin Lee
在拍摄乌比·戈德堡的肖像时,安妮·莱博维茨让拍摄对象在灌满牛奶的浴缸中展示出主动、张扬的身体姿势。她对这位黑人女演员、作家说:“我想拍出你从传统中浮现出来的样子,传统就是全部是‘白’的”。安妮·莱博维茨艺术生涯的发展脉络恰巧吻合了美国通俗流行文化在全球范围内盛行并繁荣的过程,也是摄影艺术逐渐获得普遍尊重和商业价值的过程,二者相辅相成。在处于文化夹缝中的今日香港,创意产业式微;置身于寸土寸金的香港中环空间,安妮·莱博维茨的这场展览,让人从资本主义经济下的表层繁荣中抽身而出,对同样处于消费主义泛娱乐时代、艺术价值急需重新审视的现时中国,也或许能有所参考。
Richard Nixon leaving the White House,Washington, D.C., 1974.©️安妮·莱博维茨
安妮·莱博维茨在最后一刻得到了拍摄尼克松总统离任的机会。大部分的摄影师都选择了用长焦镜头去拍摄一张人物肖像为主体的竖直(portrait)的新闻摄影画面。直升飞机的门关上后,摄影师与记者纷纷离开,莱博维茨对着正在卷起红毯的警卫按下快门。最终《滚石》杂志选择单独发表这张照片而不配文章,让莱博维茨用心观察而捕捉的图像不言自明,独自表达叙事。安妮·莱博维茨不愿被打上“名人摄影师”的标签。她极其擅长利用静止的肖像揭示令人惊讶的叙事。她将镜头对准在大众人认知中被模板化的形象,主观地“侵略”,并选择性地再演绎现实。她试图揭露习以为常的公共图像中被忽视的某些特质,探寻某种真相——在名人或权威文化主导的视觉准则下,我们有权力去观看什么,而有什么值得大众观看。
Patti Smith, New Orleans, 1978.©️安妮·莱博维茨莱博维茨让帕蒂·史密斯穿着自己的私服,没有造型师和化妆师的修饰,站在燃烧的火焰前;暗合她的歌曲《Because the Night》的歌词“欲望是我呼吸之火”。作为多年好友及灵感缪斯,音乐人帕蒂·史密斯曾在采访中评论安妮·莱博维茨,“她捕捉到了我的某种自己当下未曾发觉的本质”。“刚拍下照片时,我在怀疑‘这真的是我吗?’直至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她镜头中的样子,认识到了‘真正的自我’”。站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去回顾安妮·莱博维茨的女性肖像摄影,不难体味她作品中一脉相承的解放身体、自我赋权的表达。安妮·莱博维茨自诩“并非一个技术流摄影师”,而数码时代的技术进步,某种程度上进一步解放了她实现自己的叙事和构思的能力的自由度。随着阅历的积累,她的作品在叙事和结构上日益成熟和复杂,而她早年短暂的绘画专业学习及纪实新闻摄影的经历留下的影响仍深深扎根其中。莱博维茨的作品自始至终带着深广的人文视角,从文化主张、政治思潮、艺术与图像史中汲取养分,融汇成了完整而独特的个人创作语言。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时尚摄影师,但是我在《Vogue》杂志的拍摄工作是我追寻摄影之火的燃料,引领我去探索此前从未涉足的摄影领域……回看我的作品,时尚一直都在其中。它是一张肖像的原动力。
——《wonderland》,Annie Leibovitz, Phaidon
Sean Combs and Kate Moss, Hyatt Hotel, Paris, 1999.©️安妮·莱博维茨
1999年的巴黎,安妮·莱博维茨以极大的热情与好奇创作了首个长叙述系列的时尚主题摄影。夺目的服饰及构图中的张力,暗示了黑人嘻哈文化与白人主导的高级定制秀场文化的对比。服装与饰品始终在莱博维茨图像的个性表达中充当重要“道具”。正如爱丽丝在梦游仙境的离奇经历对应着对现实的讽刺与批判一般,安妮·莱博维茨以时尚为原材料构建奇思妙想。衣香鬓影、华冠丽服的明星,在她的镜头下展开了兔子洞另一端的奇境秘旅的故事,或挑战、或刺激、或揭露当下视觉流行文化中的隐秘之处。
Natalia Vodianova and Helmut Lang, Paris, 2003.©️安妮·莱博维茨安妮·莱博维茨从她为孩子读的童话故事中汲取灵感进行创作。安妮·莱博维茨近期出版的《wonderland》时尚摄影作品集名称亦出自这组作品。该系列于法国北部的宫殿中拍摄,用精美的服饰及华丽的布景再现了现实与虚构交汇的“梦游仙境”。
自波普运动以来,对于通俗文化中的流行符号的挪用与模拟就成为了当代艺术创作中的重要表达手段之一。在此基础上,安妮·莱博维茨的时尚摄影作品以作为巨星名流作为拍摄对象,甚至不乏杰夫·昆斯、安迪·沃霍尔、基斯·哈林、大卫·霍克尼等“明星艺术家”。这种作法为物理性质与表意象征都为“平面”的图像艺术形式增添了多一层的解读空间,激起观众对于未尽之叙事的探究,对于现实普遍经验的反思,对于瞬间定格的碎片的持久的观看。
Keira Knightley and Jeff Koons, 2005,豪瑟沃斯香港展览现场,摄影:Kitmin Lee
以绿野仙踪为主题的系列作品邀请了众多活跃在当代领域的知名艺术家参与。杰夫昆斯扮演了童话中飞翔的猴子的角色,全身涂满金色的颜料,配有巨大的翅膀,被吊车吊至半空。在大半个世纪以来的时局变迁与流行文化的潮汐起落中,安妮·莱博维茨的作品及其个人经历堪称最具代表性的时代注脚。在消费主义文化再次繁荣见顶的拐点,在全球化共识在日益严峻的意识形态对立中倍受挑战的今天,在“人人都可成名15分钟”的注意力经济盛行的当下,摄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是会回归摄影技术刚普及时繁荣“使一切经验民主化”(苏珊·桑塔格《论摄影》),还是会在固有的图像权威下对“灵光价值体系”(瓦尔特·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更进一步地消解,又或是在观看与实践的融惯性(约翰·伯格《观看之道》)中激发出新的观念与意义?安妮·莱博维茨通过这场展览,邀请观众一起寻找答案、观看过去、构建未来。
安妮·莱博维茨
Q = 黄韵奇
A = 安妮·莱博维茨
Q:这个展览因为疫情被延后了两年。疫情对你的生活和工作模式有什么样的影响?A:疫情蔓延的两年中,我的拍摄项目进度都变慢,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构思、布置、拍摄。另一方面,疫情使我有额外的时间思考并重新审视我们到底想在香港做什么样的展览。幸运的是,最终的成果十分激动人心。我们将在豪瑟沃斯香港上下两层的空间中,分别展示我的早期档案系列作品,以及近期的《wonderland》系列时尚摄影作品。Q:你如何从这么多的作品中挑选出本次展览的照片和用于新书的作品?A:我的早期档案作品选取于在两年前在洛杉矶的展览,那次一共展出了4千多张照片,堪比“摄影的长河”。正如之前所说,疫情期间我花了大量的时间重新编辑、反复挑选作品,去思考情感的因素,以及哪些作品最能描绘我的摄影之旅。Bea Feitler(《滚石》、《名利场》等杂志的编辑、艺术总监)曾对我说,“你必须编辑和选择你的作品”。我编辑作品的速度很慢,对我而言,如何挑选照片一直是最困难的挑战之一。但是,当你拍到了一张好的照片,冥冥之中你会有种特殊感觉:“就是它了”。只有在对拍摄不满意的时候,才会特别地难挑选照片。有时挑选好了,过一段时间再重新检查,会有不同的答案,需要反复多次地去观看、检视。Q:同时将最早和最新的作品放在一个展览中一起展览,同时观看你最初和最新的作品,你对此有什么感受?A:这是一个好问题,你必须要亲自告诉我答案(笑)。我认为只有亲临现场观看才能得知真正的感受。由于疫情,我很遗憾不能亲自去香港的展览现场。希望到场的观众能与我分享身临其境的感想。此外,我其实并不想刻意连接展览中的这两个不同时期的部分。但是有一组作品对我而言很重要——1995年在拉斯维加斯拍摄的一组秀场模特的照片。当在T台上光彩照人的模特以未打扮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完全无法认出她们,难以置信。由此我意识到,我想去讲述的故事,需要更复杂的设置,也许无法仅仅用一张照片表达。拉斯维加斯秀场的模特照片系列 Installation View,豪瑟沃斯香港展览现场
Q:展览中包括了许多早期的宝丽来、干式成版印刷、底片印样等成组的作品,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A:正如刚才所说,在摄影工作的过程中,我逐渐意识到,我想要构建的叙事有时候需要更多的图像。网格式成组地展示作品,能更清晰地表达我的想法。我尤其喜欢早期拍摄的成组照片,在公路旅行中记录下我的拍摄对象、朋友、家人在车厢里或驾驶中的形象。有时夜晚里我无法入睡,会开车周游加州大大小小的桥,并捕捉这些桥梁在夜晚的模样。Q:你摄影创作的观察视角及叙事能力独特而令人印象深刻。你是否有意识地训练这方面的能力?换言之,如果当今的年轻艺术家想要掌握如此的艺术表达与成体系的视觉语言,你会有什么建议?A:这种能力并非无中生有。摄影是一个广大的媒介,我从历年来敬仰的摄影艺术大师的作品中持续学习,例如亨利·卡蒂尔-布列松、罗伯特·弗兰克、理查德·阿维登、威廉·尤金·史密斯等。我创作是他们的传奇作品影响下的产物。此外,我十分热爱摄影,热爱拍摄我的工作委托,热爱记录个人家庭生活,热爱看每日报纸上的新闻摄影。持续的练习和处于学习的环境之中,都会逐渐有所积累。Q:你怎么看数字时代对摄影艺术的影响?如今手机屏幕上的社交媒体成为了最主要的观看方式之一,而手机也成为便捷的摄影工具。A:我们很显然处于某种转换之中。对我而言,我仍然会坚持自己一贯的工作方法来策划展览、出版印刷作品集,完成各种独立企划与商业委托,探索纪实类摄影和肖像艺术的结合。我也喜欢新的科技,尤其是手机相机。传统的表达与新的科技并非是对立与取代的关系,而是互为补充。我们在纽约做了一个展览,将《wonderland》书中的作品置于大屏幕上展出,是有意思的尝试。A:明年我将回归肖像摄影,目前的想法是通过拍摄各行各业的人来讨论我们的身份和认知。现阶段我们正在构思人选名单。*若无特殊标注
本文图片由豪瑟沃斯画廊提供
安妮·莱博维茨
早年岁月,1970 – 1983,档案项目一号与秘境奇旅
Annie Leibovitz
The Early Years, 1970 – 1983, Archive Project No. 1
and Wonderland
展览时间:
即日起至2月12日
展览地点:
豪瑟沃斯香港
香港中环皇后大道中80号
H Queen's大楼15及16层
开放时间:
星期二至星期六
上午11时 – 下午7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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