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社会主义时期的朋克们

20世纪80年代初，朋克风在匈牙利不仅仅是一种时尚宣言。不过装扮再怎么个性也不过分，尤其是在至高无上的国家强权之下。

那些年，东方阵营国家迷恋“性手枪（Sex Pistols）”和“死亡肯尼迪（Dead Kennedys）”等英美乐队那种支离破碎、充满愤怒的音乐。从这些外国歌手的呐喊中，匈牙利的年轻人听出了相似的沮丧无力。他们也从中得到了一丝沉痛的安慰：即便是在民主的西方国家，生活也和匈牙利国内一样令人失望。和朋友厮混玩音乐可能招致牢狱之灾，原本无害的朋克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之下迅速成为了反叛宣言。

在2012年的纪录片《东方朋克回忆录》（East Punk Memories）的一次采访中，阿提拉·霍瓦斯（Attila Horváth）回忆道，有人在学校广播中公开指责他是“人民的敌人”，称他为“可耻的朋克族”，因为他穿着格子裤，还染了头发。“你只是个街头混混，你永远也当不上党委书记。”同时代的杰尔基·佐尔坦·帕普（György Zoltán Papp）在影片中唱了这样一句歌词，透露出一种自我对抗的情绪。

塔马斯·厄本（Tamás Urbán）是一位作品丰富的摄影记者。三十多岁时，他开始记录布达佩斯的朋克场景，但他对地下组织并不陌生。自1969年起，厄本就在《青年杂志》（Ifjúsági Magazin）工作，公开报道匈牙利所谓社会主义乌托邦的一些黑暗角落。在当时，这样的新闻摄影师为数不多。

无论是吸胶（译者注：把强力胶放入塑胶袋吸食的行为，通过吸食强力胶中的挥发性有机溶剂来获得快感）和少管所，还是犯罪现场和柏林墙倒塌，厄本的作品是对社会主义制度的鲜明批判。很显然，他拍摄的照片在当时并非都能顺利出版，大部分作品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公之于世。

那个时候，反社会体制的朋克青年们正面临着警方的严重侵扰。1982年，朋克乐队  CPg 因公开反政府歌词和多场备受关注的暴力表演受审，被判“政治煽动罪”。他们的行为被视为对国家权威的攻击，乐队大部分成员因此入狱两年。

在厄本的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和这些处于社会边缘的年轻人相处融洽。在黑洞（Black Hole）这样的地下俱乐部，无论是对民主主义光头仔，还是对新浪潮派对青年（译者注：new wave，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一种摇滚音乐风格），他都保持着同样的态度和充沛的同理心。

我们和照片里面的人物能有共鸣感，是因为他自己就已经和这些局外人建立了友情，尽管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做别人眼里的怪胎和罪犯。朋克青年允许厄本进入他们的世界去记录苏联统治下鲜为人知的生活篇章；因此，人们也相信这个摄影师能够传达出一代人的态度和焦虑。

© Tamás Urbán/FORTEPAN

© Tamás Urbán/FORTE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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