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二届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已于昨日开幕,此次,Simon Lee画廊携法国艺术家贝尔纳·弗里兹的最新画作荣耀参展。今日推送将为您带来《ARTouch典藏》在台北当代艺博会开幕前夕对艺术家进行的专访,深入、立体地剖析了艺术家的创作历程和手法。
《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观看我的画是一项智力活动》
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的作品需要观众积极主动的介入,注视和追踪图像产生的手势和过程——画笔或刷子带着颜色在画布上迂迴穿梭的轨迹,不同颜色如何并置,线条与线条之间的关系,如何相互缠绕、交织、形成格子、网状等。「绘画不仅对眼睛,也对头脑说话,即便赏心悦目,若不能诉诸人的智性,挑起好奇心,那麽绘画的美感也就毫无意义。观看我的画是一项智力活动。」
去年6月,法国现当代艺术最高殿堂——庞毕度艺术中心(Centre Georges-Pompidou)为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举办了一场回顾展。通过精选从1977年到2019年具代表性的60多幅画作,梳理呈现这位他们誉为「国际艺坛不可迴避的法国画家」40多年的创作历程。尽管弗里兹早以事先制定规则的独特作画方式为人所知,且使用绘画的传统基本元素,亦即架上绘画的形式和一般常见的颜料及工具(压克力颜料、树脂、墨水、画笔、滚筒、喷枪等) ,然而其所呈现作品样貌、风格、技法的丰富多样,着实令人惊叹。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Bachi》,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从「星期日画家」到法国新绘画代表人物
弗里兹的图像世界色彩缤纷,构图千变万化:或细或粗的线条垂直相交形成神态各异的格子;自由曲线蜿蜒交织成绳结、麻花辫、螺旋、漩涡或难以名状的视觉迷宫;有五颜六色圆形色块的拼凑组合,水花飞溅的彩色斑点,也有色彩幻化迷离所营造出犹如东方水墨山水的意境;某些画面精细繁复,让人不由赞叹画家精湛娴熟的技巧,有的却大而化之,甚至笔触生涩,散发朴拙的童趣——这些迥然各异的画竟出自同一人之手!许多画作下方也附上了艺术家关于启发他创作的某个生活场景或是画法的简短说明。这些画法各式各样,有的简单、有的複杂、有的荒诞古怪,例如一条持续不断的线条,在画布上迂迴,不能重叠;手持15支笔组成一支大笔刷,一笔勾勒西洋棋马(骑士)的各种走法;用刻有图桉的滚头沾颜料,在画布上来回滚动,直到图桉布满整张画布;画U字型,每当一个U和另一个U相交时更换颜色;在画布逐层涂上不同顔料,再用小刀刻出精细刮痕;把颜料罐上层干掉的薄膜放在画布上等。
2016年,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于其柏林工作室。(Photo by Olivier Zahm, Source, Purple Magazine)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Curl》,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
十多年前移居柏林的弗里兹,1949年出生巴黎东郊小镇圣蒙德(Saint Mendé),1970年代末期崛起于法国艺坛。绘画科班出生,曾就读法国南方艾克斯普罗旺斯(Aix-en-Provence)和蒙贝利耶(Montpellier)艺术学院,但一离开学校(未毕业)却毅然决定放弃绘画——因为自认找不到与当时那个政治和社会风起云涌的时代相契合的绘画方式。为了谋生,他在巴黎一家丝网印刷厂工作,为皮埃尔.苏拉吉(Pierre Soulages)、工藤哲巳(Tetsumi Kudo)等艺术家服务。1976年才重拾画笔,利用不上班的星期日创作。弗里兹从一开始就摒弃传统透视法构图,以美国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形容美国抽象表现绘画的「全幅」(All-over)方式——即图桉布满整张画布,不具视觉焦点——用非常纤细的画笔(traînard),描绘出许许多多垂直相交的平行和直立线条,千丝万缕、密密麻麻、五彩斑斓地佔满整个画布,产生一种如布料纱线经纬交错,具张力、动态的错觉美感。弗里兹以近乎机械性、不断画线条这个看似荒谬但极富禅味的手法所创作的这组作品,立即受邀参加了隔年、1977年在巴黎当代和实验性艺术圣地——巴黎市立现代美术馆当代艺术部门(Musée d'Art Moderne de la Ville de Paris / ARC)的展出。弗里兹迅速崭露头角,不仅获得巴黎画廊代理,并以法国新绘画代表人物之姿在世界各地参加展览。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Flagt》,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
1970年代,法国和整个欧洲艺坛皆以主张去物质化的观念艺术和追求极简的极限主义为主导,在一片「绘画已死」的氛围中,弗里兹是为数不多的绘画践行者。身材瘦长,气质儒雅,为人低调亲和的弗里兹表示,「我选择绘画绝非出于挑衅,纯粹因为那是我认为最有意思的媒介。我喜欢去美术馆看画,也喜欢画画,仅此而已。」 1970年代晚期,欧洲各地出于对主流观念和极限艺术的反动,也开始出现一些新的绘画风潮(例如德国新表现主义、义大利超前卫主义),然而弗里兹与这些着重表现自我和个人情感的绘画理念背道而驰。他努力打破一些关于艺术习以为常的认知和期待,拒绝艺术家如造物主般的神圣光环,反对感性主义,主张绘画不在表达自我,无关个人情感和主观意识,「绘画对我来说是一种追求,但也是一项劳动。任何劳动都自然而然会流露出劳动者的敏感度和性格,不需强调为个人表达,也不需要刻意当成一回事去炫耀。」他通过不断更换技巧和风格,让使用工具显而易见,甚至和助手集体完成作品等方式,以摆脱「原创性」、「个人风格」等概念,消解艺术家和绘画行为的神话。「市场总一再要求艺术家生产同样的图像、符号或风格,因为人们并不真正去看画,他们只想认得画而已。」 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Hops》,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弗里兹身上透漏着矛盾:学生时代就从阅读外国艺术杂志和到欧洲各地看展,大量吸收来自包括福鲁克萨斯(Fluxus)、日本具体派、极限、观念等前卫艺术的养分,弗里兹对艺术的追求是「精英」的,是走在时代前沿的;然而他也坚信马克思左翼思想,主张普世价值和社会改革,试图把艺术家从神坛上拉下来。最终,他将此一内在矛盾化解为一种简单低调,甚至「与工厂工人劳动无异」的绘画方式,将绘画的重心从表现(自我、情感)和再现(客观世界),转移到绘画的「制作」本身;根据事先规定的流程,产生不具个性、非主观的抽象绘画。弗里兹表示,根据规则作画并非他所独创,事实上受到了时代潮流的影响,除了文学上的「文学潜能工坊」(Oulipo)的文学实验,规则和流程也是科学、工业等其他领域的重要原则。同样充满悖论的是,规则看似框限约束,却赋予了他自由,让他得以跳脱习以为常的创作窠臼,从主题、构图、颜色等选择上缺席,而专注于绘画行动的本身;而材料和技术上的限制也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图像结果。如果说他的画面经常色彩斑斓,这纯粹是一种客观存在,而非他的主观创造。「我希望以一种更自由的方式使用所有的颜色,以获得一些无法预期的结果,这比流程本身具有更多的喜悦、惊讶,我对绘画感兴趣之处正在于此。」事实上,为了避免选择颜色,他从一开始就使用各式各样的颜色;对他而言, 颜色不代表任何象征或美学品味,而是用来表示笔触以及区隔不同笔触的工具。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Pind》,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弗里兹作为「画家」,把精力和时间花在设定绘画的规则和准备工具上,其后则任图桉在规则的执行中自然有机产生,同时接受、甚至期待过程中随机和偶然出现的状况(例如颜料滴落,干后的皱褶、裂纹,不同颜色之间的渗透浸染等),「以及随机、偶然和规则之间的矛盾与荒谬」。如果说前期构思和制定创作规则和流程是一个具高度观念性和智识性且时间相当冗长的过程(他有时会先在电脑上沙盘推演),一旦付诸执行则运笔如行云如水、一气呵成,有时甚至不到10分钟完成一幅画——这当然也得力于他精湛的技巧。无论採何种游戏规则,都旨在为绘画媒介提供一个新的、不同的解读,并揭开创作过程的神秘面纱,追求作品的物质性通透可见。「我希望尽可能清楚明确,让人不仅第一眼就能理解画作内容,也能长久观看而不厌。我希望我的画能让人和它一起生活,并始终处于活跃的状态。」弗里兹每一次的作画都像一次行为艺术,作品毫无遮掩地记录和呈现绘画行为的过程。他的作品需要观众积极主动的介入,注视和追踪图像产生的手势和过程——画笔或刷子带着颜色在画布上迂迴穿梭的轨迹,不同颜色如何并置,线条与线条之间的关係,如何相互缠绕、交织、形成格子、网状等。「绘画不仅对眼睛,也对头脑说话,即便赏心悦目,若不能诉诸人的智性,挑起好奇心,那麽绘画的美感也就毫无意义。观看我的画是一项智力活动。」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Psian》,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弗里兹的画作游走于具象、抽象边缘,看似抽象的画面时而唤起对某些实物的联想(格子、窗帘、布料、麻花辫、山水风景等);而具象往往以彻底抽象的形态出现。虽然强调过程,但和绝大多数「过程艺术家」(process artists)不同, 对他而言,过程本身不是目的,而在凸显绘画构成感官经验的秩序和物质性,他尤其在乎绘画行为所产生「结果」(即作品)的美学价值,甚至不惜销毁作品,「当画很丑,一条线画的不够直,颜色溷浊时,我会把画毁掉。有时十张会毁掉一张,有时十张要毁掉十张。」 他也拒绝对画进行任何修改,捍卫着一种诚实不欺的创作伦理。 弗里兹採系列创作,每一个系列产生自某个特定的创作方式,在预先制定规则的有限范围内,以各种可能的画法反转周旋和求变,试图穷尽此一创作法所能产生之构图的可能性。「我画系列作是为了寻找它们的出口,耗尽它们的可能性,从而开启新的系列。我有时会重新使用旧系列的规则,因为找到了重新演绎的可能性。即使简单的对角线、交叉线,总有可能产生令人出其不意的结果。我会一直持续尝试,否则觉得无聊。」有时一个系列之剩馀会被循环利用到另一系列当中(例如在正在进行的画布下方放另一张画布,滴下的颜料成了下一幅系列画作的开始),不同系列之间因此呈现连贯和相互观照的特点。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Sedy》,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
贝尔纳.弗里兹(Bernard Frize)《Sega》,压克力颜料、树脂、画布,122x122cm,2019。(© artist and Simon Lee Gallery)
此次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西蒙·李画廊(Simon Lee Gallery)将展出弗里兹的一批新作,包括了他画作中常见的构图——格子和编绳——的持续演绎;画布以大笔刷切割成不同渐层色调、长宽不等的带状平面,竖横穿插相交,形成千变万化的组合形式。层次分明作品依旧体现了技术精湛、构图精确和色彩自由的结合;压克力颜料和树脂的溷合产生的微妙色调,形成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画面。弗里兹长期以来使用压克力颜料溷合树脂,颜料本身的特性让画面具有如相片般明亮光滑的效果,即吸引人,却也将人排拒在外。弗里兹喜欢这种距离感,观者与作品处在对等地位。然而,弗里兹乍看下色彩绚丽迷人的画作,其实蕴含了许多批判性的思想和具挑战性的策略。诚如他在庞毕度艺术中心回顾展牆面文字中所言,「我总是尽力做到画作中不只有一样东西:呈现一样东西,但裡头存在着悖论、对立。」 从1970年代中期迄今,40余年如一日,弗里兹仍坚持不懈地通过各种新技法和规则,探索着传统媒介绘画的庞大潜能和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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