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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大师合作系列 |“声音博物馆”发现声音之美及《坂本龙一：终曲》导演对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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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支持，聚焦著名日本音乐大师坂本龙一的影片《坂本龙一：终曲》已于12月16日在全国艺联专线放映。日前，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发起了“声音博物馆”活动，号召影迷与乐迷朋友收集生活中的各种声音，聆听并发现日常生活中的声音之美。坂本龙一本人也在微博中进行了号召，随后将由他亲自选出4-5支最心仪的声音！结果将在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微博同步发布，欢迎大家继续关注征集结果！

关于《坂本龙一：终曲》

这部关于日本顶级作曲家坂本龙一的纪录片，主要按照2012年到2017年的时间顺序，剪辑了坂本龙一30年前参与《末代皇帝》等电影以及40年前作为YMO乐队成员活动的宝贵片段。“终曲”一词代表了他将每部作品都当成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进行创作的认真态度，精妙地展现出坂本龙一的匠人精神。该影片曾于2017威尼斯电影节非竞赛单元展映。

此外，纪录片呈现了坂本龙一日常发现声音之美的诸多场景，观众将能看到“教授”收集声音的过程：步入森林、聆听鸟语、敲响废木；头戴水桶走向室外，聆听淅沥雨滴；前往北极凿冰“钓”最原始、纯净的声音……“教授”曾说：“我们的生活被各种声音包围着。”于坂本龙一而言，配乐制作除了是一份工作，也是他持之以恒的追求，在世上留下不会消减的痕迹。在片中，尽管“教授”说到这么长时间不工作是第一次，但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声音，倾听声音，感受声音。在观影的过程中，观众或许能跟随“教授”一起听到被忽视的声音，从声音中听到未被诉说的故事。

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谈《坂本龙一：终曲》及坂本龙一

12月15日，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于中国电影资料馆与观众交流。在现场，导演分享了他的拍摄经历，及在拍摄过程中，他所认识的坂本龙一。作为纪录片的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先生对坂本龙一在音乐上的追求及其艺术家身份有着深刻且全面的认识。以下为导演对谈全记录。

左一：左衡，中国电影资料馆电影文化研究室主任。左二：史蒂芬·野村·斯奇博，纪录片导演、制片人。

主持人左衡（以下简称：左）

昨天还有很多影迷在私下里留言说“我们对导演不是很熟悉”，那么请您做个自我介绍。

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以下简称：史）

我很高兴能来到这里和中国的观众进行交流。我出生及成长在东京。我的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美国人。其实我讲起笑话来，用日语比用英文要有意思的多。我很高兴来到中国，因为我自己说日语，所以我能看懂很多汉字，虽然我不说中文，但是也能感到汉语的博大精深，（我）很高兴能来到这里。

左：您和坂本龙一先生，请问您两位是怎么结识的？什么时候开始有拍摄坂本龙一先生纪录片的想法？

左：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右：音乐家坂本龙一。图片来源：gettyimages.com

史：《坂本龙一：终曲》这部影片是2012年开始拍的，用了5年的拍摄时间。那时候坂本先生他正好去纽约参加一个活动，我在那个活动上看到他。我一直是坂本先生的粉丝，我自己是在东京长大的，我自己也弹钢琴，然后我很早就关注到他的乐队YMO。但是后来我自己因为工作原因也很忙，所以有一段时间就没那么关注坂本先生。直到2012年，我又重新注意到他的作品。这次活动我一看到坂本先生可能就是有一种直觉，我觉得应该有人来拍摄这样一位艺术家。我也跟当时的一位朋友沟通，我那位朋友那时候在与坂本先生合作拍摄一个商业的广告。我就给他经纪人发了一封邮件，说我是一个纪录片导演，我想拍摄坂本先生他会感兴趣吗？我就很自然的发了这么一封邮件，没有多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其实坂本先生他已经看过我之前的一部纪录片，是拍的埃里克·克莱普顿（Eric Clapton，英国著名摇滚音乐人）。

史蒂芬·野村·斯奇博纪录片作品《Eric Clapton：Sessions for Robert J》电影海报来自imdb.com

两周之后他就说没问题，我的生活就此改变，5年之后，就产生了大家将要看到这部终曲。我拍摄这部终曲的影片是想要记录坂本先生他创作出新的专辑，新的音乐的那些时刻。大家将看到的终曲这部影片当中有很多音乐是坂本先生他第1次公开演出，最后这些音乐集合到一起就变成了一部专辑。我们决定拍两部影片，一部是他创作这些新的歌曲的新的音乐的过程，还有另一部影片是终曲那部影片——更多的是坂本先生他的经历，他的想法。

左：在媒体上看到很多报道说坂本龙一先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还有一点点古灵精怪。在拍电影的过程，他和你的交往是怎么样的？

史：我觉得就像很多有天赋的艺术家一样，坂本先生他很有个性。但也像那些伟大的艺术家一样，其实坂本先生他很开放，他很容易交往，也很容易去合作。因为坂本先生他自己很喜欢音乐，他也很喜欢电影，他自己也出演过一些电影。而且拍摄他的过程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所以很有成就。因为坂本先生他自己对于这个电影挺在行的，所以在拍摄的时候，他尽量给我一个自由的拍摄空间，而且也非常鼓励我去继续拍下去。

左：拍一个人物的纪录片往往是会这两种状态。一种我们是事先有一个计划，一种可能是临时发生的一些事情，比方说坂本先生可能基于了解会做出一些非常像行为艺术的事情来，然后我们看了之后觉得很着迷。那么这两种情况在电影拍摄过程当中发生的情况如何？

史：我觉得这两种情况都发生了。我今天来到北京这里能够和大家分享这两部影片，但我一直想的是要等到坂本先生他创造出一个新的伟大的作品，然后我去拍摄他。坂本先生和大家分享他创作出来的伟大作品。我在拍摄之前总是有这样一个目标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回答了您前面提的问题，您说和坂本先生合作中是不是容易？如果我作为一个电影导演，我设计好了一套方案，然后我让坂本先生去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的时候，他总是会作出相反的事。一开始我想这个人合作比较困难，但是后来我意识到这其实是有深刻的哲理在其中的。坂本先生非常相信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抓住时刻一个自然的时刻。他的音乐创作来说，他觉得第一次的音乐是最好的。如果你在演奏之前想的太多了，你音乐听起来都很假，要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作为一个导演，这对我也有所启发。

左：在拍摄这两部关于主要是音乐的主题的影片的过程当中，你有没有和他谈过他参与电影（像《末代皇帝》这样的影片）的一些经验？

史：我想跟他讲电影，但是坂本先生跟我说“我其实不是演员”。他现在不在北京，所以我想作为一个导演偷偷的告诉大家，我其实同意坂本先生说法（笑）。他甚至跟我说在银幕上看到自己在《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这部影片中（的表现），他感觉很对不住大岛渚导演。

坂本龙一与导演大岛渚，1983。图片来源：pinterest.com

而他对大岛渚导演补偿及表达尊敬的唯一方式就是为这部影片去做非常好的配乐。所以我在谈到坂本先生的时候，还是更想去谈他的音乐，因为他也是更专注于音乐的创作。音乐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很好途径。大家通过终曲这部纪录片，可以更好的看到及感受到坂本先生他为电影配乐的心路历程，他其实跟大岛渚导演曾经说过，如果你让我去为你的刚才提到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这部影片去配乐的话，那么我其实可以出演里面的一个角色。终曲这部影片里面没提到的一点是坂本先生，其实他还很想和大卫·鲍伊合作去做音乐。

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图片鸣谢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

观众1：我理解作为一个纪录片，它可能更多的是关于您拍摄的对象，我们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用一个旁观的角度去记录下来，但是作为艺术家肯定也有自己的一些思考和自己的艺术表达在里面，您是怎么平衡这两者的？

史：我个人觉得完全的客观其实很难达到。如果你把你的镜头对准一个方向，就意味着你已经其实去排除掉了在另外一个方向可能发生的这些事情。所以你总在做选择，等于还是没有（客观）。所以这就是一个很主观的选择，而作为一个导演，你在无时无刻都在做这些选择。我个人觉得在电影里面不可能有完全客观的旁观者的这种视角。如果有人说他是完全从旁观者的角度来拍摄纪录片的，我会保持怀疑，因为我自己也拍过，不是这样。所以作为一个纪录片的导演，我能做的就是最真实的去复制我认为正在发生的事情。我去拍摄的作品，它反映的是我感受到的是在发生什么？如果用烹饪来比喻，我觉得我的主观性就像是很重要的一个调料，比如说亚洲烹调里面的酱油。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脑子，好比像一个内在的软件系统一样去思考。我认为我们跳不出自己大脑的这种束缚。

观众2:（《坂本龙一：异步》这部影片）您作为一个纪录片导演，在影像这块会不会对他（坂本龙一）现场包括这个舞台，还有他的乐器一些装置的摆放这些比较小的方面会有一些建议，他是否采取了您的建议，还是全部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

《坂本龙一：异步》中坂本龙一在现场穿梭于各个材质/乐器之间进行演奏。

史：其实没有。对于这部影片没有，我们的时间很有限，我们当时用了8部摄影机拍摄，在演出过程中，坂本先生在不同的变换他弹奏的乐器。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布置这8台摄影机才能拍摄到他。而且在这之前，我们只有20分钟的时间去布置好我们的设备，所以我们得即兴发挥。在拍摄一部这部影片的时候，非常想尊重坂本先生他自己的创作过程和选择，我们尽量去适应它。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告诉坂本先生，或者建议他应该去做什么，或者我们要怎么拍。我们拍的时候好像演杂技一样，所以能拍出这样影片也是很不容易。我觉得这也能反映出坂本先生他个人的哲学。不是我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坂本先生，而是想通过这部影片反映出阪本先生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自己的思考过程是怎么样的。

左：您8部摄影机是什么样的设备？

史：我们用了4部4K的摄影机、索尼S55这个设备。我们的时间准备时间非常有限，所以我告诉我的摄制组尽量不要去影响现场。但是坂本龙一先生希望整个现场的气氛是比较昏暗的。所以我告诉我们的摄影人员要有这种（拍摄）快速（画面）的镜头，而且尺寸要小。但是没有人听我的。我们摄影人员他们说，我们找到了非常好的摄影镜头，是法国的镜头。这种镜头非常的漂亮，非常的高效，但是他们看起来就像大炮一样。这种法国的镜头，他们聚焦起来非常好。聚焦效果非常好，我们当时只有15分钟的时间去准备把你的设备布置好，而且这些设备非常的笨重，但是他们拍出来的效果真的很美。当然这部影片主要是关于音乐的，但是我要再次感谢我们摄影团队。所以我们有5部刚才说的这种法国的镜头，然后还有两部更小一些的镜头。

观众3: 导演您还会跟坂本龙一合作，还会有后续的他的音乐纪录片会出现吗？我之前大概了解到导演之前是《迷失东京》的制片人之一，我想问您更喜欢做制片人还是很喜欢做导演？能不能分享一下您以后的一些规划？

史：我现在还没有明确未来和坂本合作的计划，当然我非常喜欢和坂本先生一起工作，但是目前还没有一个确定的方案。至于我自己的职业规划：我作为一个制片人，我对此非常骄傲。因为你如何去规划电影，对于这个电影拍出来的结果是有很大影响的。所以我有时候会去想一想这个电影它背后原则上的影响，因为拍一部电影，你很多时候不能够避免在这个市场和艺术性这两者之间去做出一个平衡。但是我很感谢版本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去真正作为导演来拍摄它，也让我感到很自在。因为我其实我自己而言不是特别喜欢谈商业上面的事情，或者和很多人打交道，但是我也非常喜欢通过大银幕来和人们分享，所以我希望能够变得越来越有创造性。我现在手头有一项计划是和游戏《最终幻想》系列的角色设计师天野喜孝（Yoshitaka Amano，日本插画艺术家、游戏角色设计师）合作。我们现在这个计划就是为孩子出一套童书绘本，也是关于这种幻想未来的。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很不同的一种类型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