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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安德烈·布勒东丨超现实主义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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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现实主义宣言

Manifeste du surréalisme

（1924）

安德烈·布勒东丨文袁俊生丨译

节选自安德烈·布勒东《超现实主义宣言》

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年

超现实主义运动涉及文学、绘画和音乐等艺术领域，强调人的潜意识和梦幻，重视思维的原始状态，是一次精神革命。为此布勒东提倡自动写作法，完成了《可溶化的鱼》等经典作品，并接连发表《超现实主义宣言》、《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超现实主义的政治立场》等文章，宣扬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原则：反抗的绝对性、不顺从的彻底性和对规章制度的破坏性。

有人居心叵测，拒绝承认我们有使用“超现实主义”这个词的权利，而且我们要按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去使用这个词，因为在我们之前，这个词并未博得大家的好评，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我再次为这个词作出定义:

超现实主义，阳性名词。纯粹的精神无意识活动。通过这种活动，人们以口头或书面形式，或以其他方式来表达思想的真正作用。在排除所有美学或道德偏见之后，人们在不受理智控制时，则受思想的支配。

百科词典【哲学】。超现实主义建立在相信现实，相信梦幻全能，相信思想客观活动的基础之上，虽然它忽略了现实中的某些联想形式。超现实主义的目标就是最终摧毁其他一切超心理的机制，并取而代之，去解决生活中的主要阿题。阿拉贡、巴龙、布瓦法尔、布勒东、卡里夫、克勒韦尔（Crevel）、德尔泰伊、戴斯诺斯、艾吕雅、热拉尔、兰布尔、马尔金（Malkine）、莫里斯、纳维勒（Naville）、诺勒、佩雷、皮康（Picon）、苏波以及维特拉克等人对完美的超现实主义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这些人是超现实主义者，要不是伊齐多尔·迪卡斯（Isidore Ducasse）这个极有趣的奇特人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搞错的，可我却找不到有关迪卡斯的资料。诚然，倘若只是浮浅地考虑结果的话，那么许多诗人都会被人看成是超现实主义者，首先，但丁（Dante）就是超现实主义者，在幸福的日子里，莎士比亚（Shakespeare）也是超现实主义者。我曾多次尝试着去还原那个被人称为天赋的东西，尽管这种称呼有背信弃义之嫌，在此过程当中，我并未发现有什么东西最终能划归于另一种过程。

爱德华·扬（Edward Young）的《夜思》（Les Nuits）从头至尾都是超现实主义的，不幸的是，那是一个神甫在讲话，那大概是个拙劣的神甫，可他毕竟是个神甫。

斯威夫特在作恶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萨德在施虐淫癖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夏多布里昂在抒发异国情调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康斯坦在政治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雨果在脑子清醒时是超现实主义者

德博尔德—瓦尔莫在爱情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贝特朗在过去的时代是超现实主义者

拉博在死亡之中是超现实主义者

坡在冒险中是超现实主义者

波德莱尔在道德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兰波在生活实践中及其他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马拉美在吐露隐情时是超现实主义者

雅里在喝苦艾酒时是超现实主义者

努沃在行亲吻礼时是超现实主义者

圣-波尔-鲁在象征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法尔格在环境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瓦谢在我心里是超现实主义者

勒韦尔迪在他家里是超现实主义者

圣琼·佩斯从远距离看是超现实主义者

鲁塞尔在逸闻趣事方面是超现实主义者

……

我要强调指出，他们并非始终是超现实主义者，从这一层意义上看，我要把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思想梳理清楚，可他们天真地依恋于自己那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他们之所以依恋于这种想法，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听到超现实主义的声音，在死亡降临之前，在暴风雨之外，这个声音依然在不断地宣讲，因为他们不想为那动听的乐谱配乐。他们就像过于高傲的乐器，因此永远也奏不出和谐的声音来。【我也许还能举出几位哲学家和画家来，其中有旧时代的乌切洛（Uccello），有新时代的瑟拉（Seurat）、古斯塔夫·莫罗（Gustave Moreau）、马蒂斯（Matisse）（比如在《音乐》杂志上）、德兰（Derain）、毕加索（是最纯粹的）、布拉克（Braque）、杜尚（Duchamp）、毕卡比亚、基里科（在很长时间里令人钦佩）、克利（Klee）、曼·雷（Man Ray）、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以及与我们很熟悉的安德烈·马松（Andre Masson）——原注】

但我们呢，我们没参与过任何审查工作，我们在自己的作品中只是沉闷的汇集地，去收集各种不同的回音，是简陋的录音装置，这个装置不会被这些人所描绘的图画所吸引，我们或许还在为一个更崇高的事业服务。因此，我们诚实地将别人借给我们的“才能”还给他们。要是你们愿意的话，不妨跟我说说这把铂制尺子的才能，说说这面镜子、这个大门、这个天空的才能。

我们没有才能，你们不妨问问菲利普·苏波：

解剖场和廉价住宅将把最高雅的城市毁于一旦。

不妨问问罗歇·维.特拉克：

我刚刚祈求过大理石海军上将，海军上将扭头便走，就像面对北极星而昂首直立起来的一匹大马，在他那两角帽的地图里，上将给我指明一个区域，我要在那儿度过自己的余生。

不妨问阿保罗·艾吕雅：

我所讲的故事是一个世人皆知的故事，我再次阅读的诗是一首著名的诗篇，我靠在一堵墙上，耳朵披上绿装，嘴唇则被烧焦了。

不妨问问马克斯·莫里斯：

隐居在洞穴里的熊和它的伙伴麻鹭，“随风飘”及其仆人“风”，大法官和他夫人，吓唬麻雀的稻草人和受骗的小麻雀，试管及其女儿注射针，食肉动物和它兄弟狂欢节，扫描器和它的单片眼镜，密西西比河和它的小狗，珊瑚和它的奶罐，奇迹和它的上帝，所有这一切也就只有从海面上消失掉了。

不妨问问约瑟夫·德尔泰伊：

咳！我还是相信鸟的美德。只要一根羽毛就能让我笑死。

不妨问问路易·阿拉贡：

在比赛暂时中断期间，所有的赛手都围着一碗用火烧过的潘趣酒，我却问大树，它是否一直系着那个红绸带。

你们不妨问问我，我忍不住要在这篇序言里写一些稀奇古怪、让人神魂颠倒的文字。

你们还可以问问罗伯特·戴斯诺斯，他也许是我们当中最接近超现实主义本质的人，在其尚未出版的作品当中，在其参与整个实验的过程当中，为我对超现实主义所寄托的希望作出完美的解释，甚至敦促我要对超现实主义抱着更大的期望。今天，戴斯诺斯随心所欲地谈论超现实主义。他将自己的思想快速地用口语表达出来，这种敏捷的做法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在我们看来，那就像华丽的演讲，却未被充分地利用起来，因为戴斯诺斯更善于口头表达，而不善于将其书写下来。他在自己的内心里读着一本打开的书，所有书页都被他的生活之风刮走了，但他不会设法去留住那些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