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本质上都是一种精神性的共同需求。“我想要一些原创的东西”,卢西尔(Alvin Lucier)口中“原创的东西”指的是,在其长期以声音为元素的艺术创作中,那些属于自然界的声音调配,最终都出现了可以想象的形状、面积或体积。在艺术家新发现的创作环境中,那被简易处理的声音形成了一种独立于音乐的视野,独立于视觉艺术的成像方式,在被可感知的听觉与视觉内部形成了新的逻辑,最终,在自然界和声音世界中形成了新事物。
卢西尔的艺术创作逻辑发生在实验音乐和当代艺术二者的边缘而狭长地带,长期的探索实践让发声逻辑成为现场,靠内在的声音结构支撑了一种视觉上的合理性。卢西尔的“简易处理”,并不是指作品轻浮或简单,而是指它的创作逻辑清晰、明了,具有针对性。对待声音的元素,卢西尔只做处理,不做刻意创造,他发现环境,拾得结果。
视觉,作为一个结果向人们提供了一种可被感知的方式。有且只有当创作逻辑发生了新的“编排”时,才可以说这个东西是原创的。无论形式是声音装置、现场录音、表演、实验性编曲,还是影视合作。

艺术家直述的东西,通常会携带他本人对艺术创作的一种情感与深度的对艺术元素的理解,甚至是麦克风。在本期文章中,分享了卢西尔(Alvin Lucier)三件声音作品,创作年代均为上个世纪60-80年代,以及两篇简短的艺术家访谈。艺术在社会中的责任要求艺术家提供对普遍事物有理、有据,有视觉角度的独特理解。世界也会因此而丰富。

Alvin Lucier, Sound on Paper, 1985 sound installation, installation for wooden and metallic frames, watercolor and rice paper, loudspeakers, and oscillator, loop, 1h. Installation view, documenta Halle, Kassel, documenta 14. Photo:Roman M?rz
阿尔文·卢西尔,Sound on Paper ,1985年声音装置,木质和金属框架,水彩纸和宣纸,扬声器,振荡器,循环。时长:1小时。图片为第十四届卡塞尔文献展展览现场,文献展大厅。摄影:Roman M?rz
不同质量的纸张被拉伸在两个木制和两个金属框架上,每个框架背后都安装了一个扬声器,它们都同样发出低频正弦波,使纸张振动的声音清晰可见。我们可以想象其色调,并投射音调。发送到所有扬声器的频率基本相同,介于32-44 Hz之间,但每种纸张对信号的反应都不相同,每个扬声器都有自己的时间表,发送到四个扬声器的信号的音量也是独立变化的。因此,这些纸张不仅以四重奏的形式被看到、听到,而且还以各种可能的组合形式被听到:三重奏,二重奏和独奏,并且强度不同。
当纸张被推动的时候,看不见的空气颤抖着被看见。声音和纸张被置于一种非常温和并相同的物理环境和自然关系中:空气作为媒介被隐藏起来,制造了振荡,它附着在框架与单薄的纸张中间,形成了与声音有关的有形的存在,唤醒人的感官。
自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来,卢西尔创作了一系列影响实验音乐文化和声音艺术的重要作品。早期的作品如:”Music for Solo Performer“ (1965)、”Vespers“ (1968), "I am sitting in a room" (1970), and "Bird and Person Dyning" (1975) ,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确立了一条清晰的主线:致力于将声音作为一种物理现象,卢西尔深化了实验音乐领域,通过专注于聆听行为的研究性导向,同时通过独特的策略,扩展新的音乐创作。这种丰富听觉体验方法和敏锐性让卢西尔在整体声音艺术领域中成为了一个重要人物。
从卢西尔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提取一个有关声音的一般理论,一个关于如何居住在声音的世界,以及如何听到尚未发出的声音的理论及暗示。他的作品通常表现出一种与声音相关的被研究的狂喜,它们在声学事实与听觉梦境之间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位置。这些声音复调在物质现实中难以捉摸,但充满活力。卢西尔引导我们深入倾听,将声音视为日常生活中充满活力的事物,并希望产生激烈一点的后果。
”Sound on Paper“最初是作为伴随舞蹈表演的音乐会作品而实现的,卢西尔控制着现场信号的振幅。
为 ZKM | Karlsruhe 安装的作品是由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大学的 ENSEMBLE UIACX 与 Alvin Lucier合作完成的。
2 .《I am sitting in a room》

“I am sitting in a room different from the one you are in now. I am recording the sound of my speaking voice and I am going to play it back into the room again and again until the resonant frequencies of the room reinforce themselves so that any semblance of my speech, with perhaps the exception of rhythm, is destroyed. What you will hear, then, are the natural resonant frequencies of the room articulated by speech. I regard this activity not so much as a demonstration of a physical fact, but more as a way to smooth out any irregularities my speech might have.”
—— Full text of “I am sitting in a room” (1969) composed by Alvin Lucier
“我坐在一个不同于你现在的房间里。我正在录制我说话的声音,我将一次再一次地将它回放到房间里,直到房间里的共振频率加强,这样,除了我讲话的节奏,其他任何的言语都会被摧毁。那么,你将听到的是由言语表达的房间的自然共振频率。我认为这个活动,与其说是一个物理性的事实证明,不如说是一种消除我言语中可能产生的那些不规范之处的方法。”
——Alvin Lucier 撰写的”我坐在房间里“的全文(1969)
“那些不规范之处”,是指艺术家口述过程中言语中少量的口吃部分,以及语言词汇在其中的一处停顿。这些表达上的“不规范”,造成了常规意义上语言的不美观,直到艺术家的声音在空间中反复录制产生了强烈的自然共振频率,我们才将再也无法分辨出那些“不规范”,那些被文明一直在剔除的东西。

2017年4月8日,阿尔文·卢西尔(Alvin Lucier)在卡塞尔文献展希腊雅典展区,雅典音乐学院表演了他的作曲”我坐在一个房间里“(I am Sitting in a Room),这首曲子描述了奥迪昂地下室的共振频率与他说话的声音相互作用。
3 .Music on a Long thin Wire(细长金属丝上的音乐)
4 . "Do Something Original" 做一些原创的东西
阿尔文·卢西尔是后约翰·凯奇时代最有影响力的作曲家之一。他为电影、戏剧、电视和舞蹈公司创作了172部多作品,可以说他是多产的。87岁时,他仍在继续创作新作品,在后来的作品中他将自己的心跳送上月球。在过去的60年里,他在语音和声学方面的实验与创作,改变了我们听和利用声音的方式。1969年的声音艺术作品”我坐在一个房间里“ (I Am Sitting ina Room),他将一段口述文本重新录制到一个房间或空间中而闻名,随着录音质量的不断翻升,扬声器、麦克风和房间的共振使声音突变成某种新的、迷人的东西。这件作品目前仍然是这类艺术创作的黄金标准。

阿尔文·卢西尔(Alvin Lucier)
Interview I 访谈 I
你还好吗?
我只是坐在这里,坐在外面,听着风,它很可爱。
你有一句非常有见地的话,“在声波现象中产生变化的最好方法是选择一个设置,而不去管设置。”
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位厨师说“做菜,让锅来就好了”,人们做饭时不停地搅拌和戳菜。我只是让房间来做作品。我在和一个工程师一起为我的月球弹跳装置做准备,他向我展示了各种各样的拾音器所能发出的声音。我说:“你在试图操纵它。”整件作品的重点是月球反射来的声音,当月球旋转时,它将集中不同的地点,撞击每一个点都有一个巨大的延迟。声音应该改变,我想让这种情况发生,如果我在声音出现之前就开始操纵它,整首曲子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在意麦克风吗,比如哪种类型或者哪种型号?
不,对我来说它们只是一种手段。当我在布兰代斯大学做我第一件作品时,他们用了一种特殊的双耳麦克风,但我再也没有要求使用过。我对此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其他现象。我也没有最喜欢的录音方式。
你从那些认为自己知道“正确”操作方法的工程师那里遇到了多少阻力?
我们在法国为30个人做了一件作品。我们很小心地在整个观众席中设置了扬声器,因为我们希望他们就像在自己家中听一样,但当我们吃完晚饭回来后,工程师已经把扬声器移到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又把声音投射到观众身上。我有一次正玄波和钢琴曲的制作经验——“慢速扫描纯波振荡器钢琴曲”,工程师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就在表演过程中不断地调整。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切都是关于自我的。我曾经有个学生,他总是在上大课的时候站起来,改变正在播放或演奏的音乐的音量。这也是有关权利与自我的,因为那只是他想听到的。我总喜欢设置音量,让事物自行发展、进化。
你已经在许多作品中用到了身体的部分,比如作品“皮肤电反应”和“脑电波”。
我并不是对身体感兴趣,我只是想要一些音乐。我的脑电波只是一种创造优美、共鸣、低雷鸣声的一种方法,它们可以激活打击乐器。如脑电波作品:“Music for Alpha Waves(阿尔法波音乐), Assorted Percussion(组合打击乐), 以及Automated Coded Relays(自动编码继电器)”。那首曲子更多的是关于某些乐器的反应。一只大铜锣需要很多能量才能发出声音,只有巨大的脉冲才能真正起到作用。小一点的鼓,小军鼓,很容易发生共鸣,阿尔法的发生是不均匀的,它导致乐器以不同的方式振动。这件作品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没施加任何控制。我的皮肤电反应作品“Clocker”也是这样,当我制作作品时,我必须保证不施加我个人的控制,我喜欢不控制的感觉。有一个早期的作品叫“Carbon Copies(复写本)”,我先让人们听一听,再准确回放他们所听到的内容,如果是即兴创作,你就可以立即听到它并破坏整件事情。我刚刚去听了一场我新作品的美妙表演:当你在钢琴上敲击一个音高时,两根弦同时开始振动,钢琴调好后,每一根弦都稍稍松了一点,当一架钢琴与钢琴演奏时,就会产生一个优美而复杂的节拍。每个音高都有不同的单元格,当他们排练曲子时,音乐家们就像在演奏,或已经在演奏。

阿尔文·卢西尔(Alvin Lucier)
Interview II 访谈 II
如果你看自己的作品,从1965年的 Music for Solo Performer(独奏音乐剧)到1977年的 Music on a Long thin Wire(细长金属丝上的音乐),以及这些作品中使用的不同材料,你能看到一个线索吗?
是的,那是对诗歌的一种兴趣,我们过去认为这是科学。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背景中,没有什么可以预测到。如果有的话,那应该是我从小就相信,我对世界的兴趣纯粹是“艺术的”,任何科学探索都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从未想过我能解决任何问题,也永远无法理解收音机是如何工作的,我从未在物理学或任何科学课上取得过很好的成绩。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分为两种人:诗人和应用型的人,应用型的人经营着这个世界,诗人有着对这个世界的想象。我觉得科学的观点只触及了表面,艺术家真的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而现在我意识到,科学和艺术没有什么区别。
我第一次接触音乐的路径是创作“艺术的(artistic)”音乐,但并不是很成功,虽然我为传统乐器创作过几首成功的学生作品,但我始终无法安定下来把钢琴弹的很好,直到我开始研究一些简单的自然现象,才受到启发。一些作曲家会在文字、音乐文本、政治、戏剧或更抽象的关系中寻找灵感,但我似乎无法深入其中。我对合奏也不太感兴趣,大家一起演奏。某种程度上,我希望自己是一个现象学家,我宁愿发现新的声音环境,也不愿发明新的方法来组合材料。每当我想要改变方向,做一些更受欢迎或更具吸引力的东西时,我就会很快失去创作的兴趣,所以我跟随自己的直觉,继续使用脑电波、回声、房间共振、振动电线等自然现象创作声音片段,并试图让人们与之和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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