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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手记丨《也许，也许，也许》一堂爱的表达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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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中间地带，我们有很充裕的时间回到女性最本色的自我定位，去学习，去练习，学习如何去爱，练习如何去表达爱和回应爱，Gabriela Mu?oz在《也许，也许，也许》里为我们上了一堂很棒的课。”

一堂爱的表达课

文 | 水晶

在《也许，也许，也许》之前，我见过控场能力强的演员，但没见过像Gabriela Mu?oz（加布瑞艾拉?穆尼奥斯）这么强的。

整场演出，就她一个人，然而现场每个观众都仿佛成了她的提线木偶，为她所动，为她所召唤；而且还不仅仅是提线木偶，更多的观众内心沸腾着，想要投入到她的梦境与生活当中去，满足她，让她笑，与她共舞。

演员 Gabriela Mu?oz（加布瑞艾拉?穆尼奥斯）

这是一场由在场观众参与和共同完成的婚礼，新娘是个胖姑娘，那种可爱、娇憨而又有着一点霸气的胖姑娘。新郎在当晚的观众席中产生，伴娘和牧师也是，每场婚礼都不一样。但Gabriela Mu?oz太厉害了，厉害到她可以让初次登台的那位观众，表现得如同原本就是她团队的固定成员之一。我2017年8月在爱丁堡看这个演出时，看到一半，阅戏无数的我，已经在心里笃定地认为：这（新郎）肯定就是他们的演员，只是预先藏在观众席里而已！

戏结束后，新郎和其他几位观众被送回观众席，大家谢幕各自离去，理论上已经可以确认他就是普通观众了，我还是不死心地跑出剧场，追在那个男生背后问：你真的不是他们的演员吗？他说：当然不是。他同来的母亲（后妈，他自己介绍的）和其他几位女士在一旁赞美他说：你今天表现得很棒！

当时被请上台的“新郎”

这种场景后来又上演了一次，我的男同事后来去看这个戏，也被“选中”，成了当晚的新郎。演出结束后，也是有观众跑出来问他：请问你是他们的演员吗？当得到“不是”的答案后，那位观众有点失望却又满怀热情地说：“哦，那你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你看，一个戏，能够这样“利用”观众，能够这样“操控”观众，单从戏剧设计的角度而言，已是奇迹。而演员在现场，如何挑选观众进行互动，如何对不同性格、不同表现状态的观众进行调度，引导和把握整个演出的节奏、迅速建立起现场的反馈机制和规则，这些都是对表演者综合能力极大的挑战和锻炼。所以当我今年一月去伦敦时，看到《也许，也许，也许》作为2018伦敦国际默剧节的封面剧目出现，不由地会心一笑。嗯，懂的人，就会知道这个戏有多难，有多好。

“对于默剧，观众要自己往前走一步，更积极地去参与舞台上艺术家的表演”

——伦敦国际默剧节总监海伦·兰纳瀚（Helen Lannaghan）谈《也许，也许，也许》

从专业意义上来说，《也许，也许，也许》绝对是教材级的作品，它充分展现了强互动型戏剧作品中的演员能力和各种互动技巧的运用，这种技巧和能力会反复在同类作品中出现，在“小丑”戏的技巧中也有许多历史传承可供捡选。但是，选择使用哪些技巧，如何把握与观众“互动”的度，则是核心和关键。

这样一个以建立亲密关系为核心的互动表演，现场太冷，不足以燃起观众的热情与好奇；动作太过唐突或亵狎，又会让观者（尤其是被选中的参与者）感到不舒服或是被冒犯。《也许，也许，也许》的婚礼现场，就隐含了这样一曲由表演者主导的“隐形探戈”，进退之间，起落之间，观众情绪与情感的温度和张力都不断变化着，形成一个不断跳跃着的火球，在心中燃烧。

2018“表演艺术新天地”演出现场

但抛开戏剧的专业技巧赏析，作为一位纯女性立场的观众，我在这部戏里，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温暖的刻面——关于爱的表达。《也许，也许，也许》是今年国际默剧展里卖得最好的戏之一，几乎还没开始宣传，票已经走了一半。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戏只在今年6月短短地来过新天地，知道它的人并不多，为什么没有宣传就开始卖得不错呢？后来我想，可能因为这个戏跟情感的主题有关，跟“恨嫁”有关，跟女性对爱的渴望有关。

在这样一个有很多高质量女性在婚恋市场上却处于“劣势”的时代，女性对于爱与婚姻，既渴望，又恐惧。渴望是人的本能，恐惧是世俗的那些标尺与度量。当我看到那些被标准化到符号和单词的征婚广告时，也常常会有这种恐惧——你只是一个物件，有尺寸、重量、成色，爱呢？没有人提到爱，好像寻找婚姻的对象也不需要考虑爱，只要“尺寸”和“标准”对上就行。

《也许，也许，也许》把我们稍稍拉出了这个世俗标准的世界，它让一个渴望爱但同时不那么符合市俗标准的“胖姑娘”，成了当晚的主角。她用她的可爱、她的率真、她的霸气，和各种小心机，征服了在场的观众，也让她选中的“意中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取悦她，温暖她，即使只是那么短短的半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看到关于“爱的表达”，如何去表达爱，如何去回应爱，如何去激励你的“对象”，如何认可他、鼓励他，使得他愿意投入地“爱”一次，同时自己也享受这段历程。这种表达，甚至可以不需要任何语言，轻微的肢体动作、眼神、表情，都可以是表达的途径。

我承认，在这个过程中真的有学习到，如果心中有爱，要懂得表达。如果对方有表达，你要懂得回应。这是一段双人舞，不能只有一个人在跳。女性在过于急切地想要得到爱与婚姻，和过于矜持地只是等待被追求和被爱之间，还应该有一个广阔的中间地带，在这个中间地带，我们有很充裕的时间回到女性最本色的自我定位，去学习，去练习，学习如何去爱，练习如何去表达爱和回应爱，Gabriela Mu?oz在《也许，也许，也许》里为我们上了一堂很棒的课。

对了，别忘了我的男同事在爱丁堡受到的赞美——“那你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的”。如果你已经有男朋友或丈夫了，记得带上他们一起来看《也许，也许，也许》，他们会从好，变得更好?

2018年11月18日于蒙特利尔

作者：水晶金融学博士，社会学博士后，艺术节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