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论坛丨秦文宝：中国戏曲服装创新要放下“镣铐”

大家好！

过去的一段时间我主要从事戏曲服装创作，戏曲服装是戏曲表演和舞台艺术表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戏曲演员的表演离不开服装，“戏曲演员把舞美穿在身上”。今天我先来阐述一下自己对近40年来戏曲服装的一些认识与感受。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也就是改革开放初期，由于此前中国的戏曲服装，主要是传统戏曲服装，大多演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其演出服装被当做封建社会残余的一部分清理掉了。部分戏曲院团的传统戏曲服装，甚至被当做封建残余思想的产物而被烧毁了。因此，整个80年代戏曲演出主要是恢复传统戏的演出。戏曲界的工作重点是恢复传统戏，同时也恢复传统戏曲服装（衣箱）。戏曲服装着意于“往回看齐”。于此同时，中国戏剧因思想解放而接受西方现当代戏剧的创作理念，进行了许多剧场演出的实践探索。当时在北京上演的布莱希特戏剧《伽利略传》，以打破“第四堵墙”的戏剧观念引起了国内戏剧从业者的关注，并由此推动了中国戏剧的发展。小剧场戏剧的探索，导演艺术、表演艺术、舞台美术通过小剧场戏剧的实践探索，其创作意识与艺术观念是一种“向外学习”的过程。戏曲在挖掘与保护中继承传统，戏剧则在探索与实践中创新发展。

90年代之后，随着新编历史剧的创作演出，戏曲有了新的变化发展，新编历史剧的新思想与新观念，无法原原本本地再沿用传统衣箱的戏曲服装，从而进行新的服装设计创作，比如京剧《曹操与杨修》人物服装造型在消解戏曲人物“脸谱化”的同时，我们看到了表现人性的另一面。为此，戏曲服装设计师们开启了新的设计探索。

2000年之后，戏曲服装的继承与创新并行发展，我大部分的舞台创作也是在这个时期。我在做传统戏曲、新编历史剧、戏曲现代戏服装创作时，主要的设计方向就是思考如何创作出符合这个时代精神的艺术作品，这也是我的突破性所在。我是以一种新的态度、新的思维去探索新世纪戏曲服装的发展。

一直以来，在戏曲服装设计继承与发展中存在着一种观点，“你们不要改我们戏曲的东西”。我认为传统戏曲服装是极其优秀的艺术精品，它已经发展到了极致，我不认为我们可以“改变”它，我也不主张改变它，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它。传统戏曲剧目的演出一直在沿用传统戏曲服装，这也是中国戏曲对世界戏剧的伟大贡献。但是，今天的新创戏曲剧目是否要有新的服装设计呢？沿用传统戏曲服装显然是对不上了，在原有的基础上“戴着镣铐”在进行“改良”中求发展吗？往往被冠以“不伦不类”的骂名。放下镣铐，在新的时代呼唤符合这个时代发展的戏曲服装造型，我认为身处新的时代应开启新的戏曲艺术创新。这也就是我今天论坛的侧重点——突破口。

在创作过程中，我的突破口是我自己对现代艺术的关注，其中，我关注到了新水墨艺术，水墨是中国文化中非常独特的艺术表现媒介。而新水墨的概念兴起与上世纪80年代中国现代艺术的发端之时，伴随着新思想、新观念，重新回归艺术语言的本体探索和艺术表现形式的探索，在重新面对西方现当代艺术发展的同时，在强调艺术思想和观念的新变革时期，新水墨艺术已被确认和接受。相对于上世纪早期所提出的“折衷中西，融汇古今”的中国水墨画变革，新水墨倡导用水墨重新演绎西方现当代艺术，推进中国水墨艺术能够与西方现当代艺术理论与实践对话。我认为新水墨艺术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水墨之中蕴含着中国文化的精神气象。我试图通过新水墨艺术创作出具有现当代艺术品格的中国戏曲服装。

接下来通过简述我创作的三个戏曲剧目来表达我的观点。

这是去年我在济南京剧院做的一个戏，京剧《大舜》。近些年来，有关上古文明、上古题材的剧目创作有了新的突破。中华文明的起源尧、舜、禹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传说。我们重新在做上古文明的这类题材剧目，做法跟以前不一样。不是用传统戏曲衣箱的手法，而是侧重于意象的表达。所以，我用了新水墨的形式，对于这部剧做了一种新的创作和艺术表现。

这个作品，我结合了泼墨与甲骨文图像艺术的表现效果，因为我们知道尧舜禹的这个历史，三代领导人都在治水，水流动性的表现我想到的就是泼墨的意象，用这种意向来表达我对这部剧的理解。

我把水墨的泼墨形式和中国最古老的文字甲骨文做了一些融合，用抽象的表现方式。整体是为了寻求意象与文化精神相结合的艺术效果。在创作过程中，带有试验性的新水墨艺术融入到戏曲服装上，不同的人物用不同的水墨意象来表现。主要的色调是黑色、白色、红色，并用金色和银色作为调配。

第二个是昆剧，我们知道昆曲600年历史中，昆曲服装是一种文人雅文化的延续。在2000年以后，大家更多关注到的昆曲，是它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保护而少有创新。我在这部戏的服装设计创作中，在思考怎么以一种新的形式来表现这种古老的剧种，首先想到的就是新水墨。事实上，把水墨元素融合到服装中，这是一个非常巧妙、完整的配合，成功地展现出墨韵之美。

大家可以看到，这部戏的服装主要通过水墨笔触与“彩墨”艺术手法进行风格化的创作体现，运用了水墨、笔触等表现形式，打造出一种独特的昆剧风格。

这张图的表达跟上面的不一样，我尝试使用彩墨。既有戏曲行当的服饰特征，也有现代艺术的表现意象。由此看出，不同人物的服装在水墨的运用上也有不同的实践和探索。

第三个是越剧，这也是一种大写意的作品。对于《青藤狂歌》，如何把中国文人“风骨”在创作上进行风格化的设计，如何呈现剧作意境美的视觉效果，是本剧服装设计的重点。

近些年，在传达中国传统文化的艺术作品的深度挖掘上，现代编剧/导演在不断地做新的探索，也呈现出来一些新作品。

这次，我们遇到了非常好的编剧余青峰、导演韩剑英，编剧、导演对这部戏有深厚的理解，并乐于接受创新，同时也得到制作方的支持。经过构思，最终我们的服装设计选择了水墨风格，主要设计元素就是水墨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