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伯顿的怪诞艺术

    在好莱坞过去的25年里， 蒂姆伯顿的怪诞电影获得了十分不错的票房。而今他的黑暗的喜剧元素，进入了高雅文化的殿堂。本月将有一次展出这位神奇导演的上百件艺术品（油画，水彩画，宝丽来速拍照片，铅笔画，业余拍摄的影片）的展览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第三层大厅和剧场推出。此展览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来揭示这些代表作影片背后的灵感---其中有：《甲壳虫汁》（又名《阴间大法师》）（1988年）， 《蝙蝠侠》（1989年）， 《剪刀手爱德华》 （1990年），《 查理和巧克力工厂》（2005年），以及距今最近的，《理发师陶德 》（2007年）。

    当我们在现代艺术博物馆里俯瞰雕塑花园的一间办公室里见面时，伯顿的穿着是他一贯的风格：黑色牛仔裤，领间带纽扣的宽松式藏青色衬衫，黑外套，黑靴子，被灰白蓬乱的头发挡住一部分的黑色太阳镜。这是他的经典造型。51岁的伯顿，内心仍然好似一个喜欢独处的少年，对天马行空的内心独白的敏感度和投入胜过任何对外界事物的关注。谈话中他从不讲完整的句子，一句话在他的叙述中，被他不断的切断，再加上手势和姿态，他就像在展开一副大图片。这时候，他一下子显得神清气爽，朴实自然。

    谈到他的职业生涯始于1979年加州艺术学院毕业后在一个迪斯尼团队里做动画师的时候，他说“我真是无法绘制迪斯尼的那些角色，也无法靠画狐狸之类的东西为生，但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解雇我，而是让我做了《黑神魔》（迪斯尼1985年推出的长篇动画剧集）（《the black cauldron》）的概念设计，然后我开始给其他项目做设计，那是一段让我思考和探索的时期。

图：蒂姆伯顿作品

    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生活在加州的伯班克-华纳兄弟公司和nbc环球公司的工作室所在的地方，公墓附近的小房子就是他们的家。对于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外国人”的伯顿，迪斯尼的工作显然给他带来了不同寻常的阳光，也成为他想象力的孵化器。“那是一个很棒的地方，因为没有人会告诉我要做什么，我总是一个人呆着。几年之后，感觉就像在真空中工作一样。我做了大量的艺术创作，原本以为全都不会被《黑神魔》使用，”他说，“我不得不觉得我这个奇怪的生物很幸运，只要不离开那个房间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正是在这段时期，伯顿创作了几部没有公开的短片，比如《hansel and gretel》（1982年），一个格林童话的真人版，影片里出现的场景包括：gretel用功夫来抵挡男扮女装的巫婆的攻击时，姜饼人威胁要一口一口把hansel吃掉。当gretel最后把巫婆推入燃烧的火炉时，糖果屋的墙壁鼓起来，喷出了鲜艳的血（快进到《蝙蝠侠》里面博物馆的场景），然后人们四处逃窜。从外部看，手绘的房子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瘫倒在地上。这是一种变形的，不同寻常的趣味—动画变得有了生命力。这15分钟的短片是伯顿的艺术细胞的萌芽，形式上的多样化后来成为他的标志：纹理复杂的道具场景装饰和震撼的视觉冲击力，超现实的故事背景始终带有讽刺的幽默。从那时开始，他那种可以把十分荒谬的东西表现得让人觉得可信的“忽悠”天分已经开始展现。

    “很难想象这个片子在迪斯尼播出了。”现在伯顿谈到《hansel and gretel》时说， “记得好像是半夜三点播出过一次。”同时，当他在迪斯尼工作的时候，伯顿制作了他的黑白短片《《小科学怪人》（《frankenweenie》）（1984年），讲述一个男孩如何救活了他死去的狗。正是因为《小科学怪人》这部影片，paul reubens 注意到了伯顿的才华，并由此让伯顿有机会完成了他的第一部故事片， 《pee-wee’s big adventure》（1985）。.他把对“坏电影”（怪物片，恐怖片和科幻片）的狂热带进了大众的视线。

    和在他之前成名的一些知名电影制作人（包括federico fellini, sergei eisenstein, 和pier paolo pasolini）一样，伯顿的电影是他绘画作品的延伸。即使在准备他的真实场景照片的过程中，他也几乎完全通过作品跟外界沟通：用绘画，宝丽来速拍照片，和水彩画的形式来解释他的想法和观点。他的许多电影的构思都源自某一副图片---比如，一个纤弱的男孩，一个巨型脑袋的外星人，一个虫眼的生物之类。“我不写东西，我只是把它们画出来，”他说，“然后，再回头看，好吧，嗯，我总会记起来这是什么，但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我只是喜欢这样的感觉。我从未有过结构化的思维方式，所以更喜欢让事物有些含糊。”他的电影制作团队里有布景师，服装设计师，特效专家和danny elfman这样为伯顿的几乎所有电影谱写过音乐的作曲家，还有一直密切合作的演员—尤其是强尼戴普（johnny depp）和伯顿的搭档，海伦娜-卡特（helena bonham-carter），是这样的一支团队，帮助他给原创的艺术作品赋予生命。 
 

图：蒂姆伯顿作品

    伯顿总是随身带着的厚厚的，口袋大小的速写本。当他快速翻阅速写本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蜘蛛系列绘画-先是有大头的小孩子们，有楼梯延伸向一个看似不祥的地方（像一个面目友善的怪物的大嘴），还有性感的白种妇女。另一幅是很潦草的速写，丘比特偷偷把箭射穿了一对正在接吻的情侣的脑袋，女人的眼睛从她被舌吻定住的脸上鼓出来。还有一幅展示的是一个眼珠空空的生物身上正在冒出大量的红色色素。它们像alfred kubin的作品一样令人烦躁不安和精神紧张，虽然少了一些残酷。伯顿并不是像kubin那样自我毁灭，自我折磨的人，他只是一个在“怪诞的环境”里拥有过“怪诞的童年”的家伙，正在制造一个同样怪诞的想象世界。
    
    我问他会怎样形容伯班克，“你见过但丁的《神曲》（译者注：inferno又有“地狱”的含义）？”伯顿打趣道，然后笑着继续说：“不，那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当你总是和你的环境发生矛盾时，或许这是你想要体验的刺激。那里非常偏僻，每天都是同样的天气，所以当我画画，拍电影或者捣鼓其他东西时，觉得这是一种方式的逃避，或者一种心灵治疗。因此，那里是没有季节或任何文化的原因来迫使人们进入自己的内心来探索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的。”如今伯顿的艺术创作通常在伦敦北部他的家庭工作室里完成，或者就在附近的咖啡馆，随手画几笔写生和小幅的水彩画。当我问在准备展品的过程中回顾过去几十年的工作是不是一种情绪的释放？他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回到过去，重新和过去的自己联系起来，就好像在孕育一个孩子，它再次激励了你。它让某些神经末梢重新活跃起来，所以感觉很不错。”伯顿让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助理电影馆长和这次展览的总策展人ron magliozzi，来到他的工作室和档案室，在那里挑选500多件从没曝光的艺术品。“跟现代艺术博物馆接触后有什么样的体会？”“在伯班克长大的日子里，我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博物馆文化。我最想去的博物馆是好莱坞蜡像博物馆，因为它非常超现实，”他说着，笑了起来。
    
    在展览中，伯顿的全部作品按时间顺序分为“生存伯班克，”20世纪70年代的年轻时代作品，“美化伯班克，”在加州艺术学院和迪斯尼期间的作品，以及“超越伯班克，”电影代表作：从早期的《pee-wee’s big adventure》到《alice in wonderland》 ( 预计2010年3月公映)的初期阶段。共展出700多件艺术作品，其中包括17部业余制作或者学生时代创作的电影，广告，音乐录像，数码幻灯片，以及一整套的专题片和短片。同时展出的是《美丽大怪物》（《the lurid beauty of monsters》）这部由ray harryhausen, don chaffey, ishiro honda, jules bass, 和james whale主创的电影，它曾给了伯顿很大的影响，并激发了他的兴趣。 “没有哪位电影编导，也没有哪位实景电影的主创人员，能够像伯顿这样，在荧幕之外用纸张，帆布，以及相机创作出了这么多艺术品，” magliozzi说“正因如此，这和传统的电影展出不同。这是一个艺术展。”
    
    我问伯顿他是否认为自己是艺术家，或者更具体地说，是一个“流行界的超现实主义者”，像现代艺术博物馆赋予他的称号那样。他坐立不安，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流行界的超现实主义者？……还是把这个称号留给专业人士吧”，他说，“我的艺术一直是非常私人的，一种宁静的，非常私人的过程。。。。只不过现在我把它展示给大家了。”

    “蒂姆伯顿“最初出现在2009年11月的《现代画家》（modern painters）杂志上。artinfo上有完整的文章目录，请参阅“现代画家2009年11月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