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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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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油画家倪贻德的艺术活动开始于二十年代后期。他早年留学日本,1928年因日兵侵华,才愤然回国。回国后主要从事艺术教育。1938年在武汉投入抗日救亡运动,任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武汉三厅美术科代理科长。武汉失守后,回上海美专任教。1941年,在国土沦丧的年代,他辗转东南、西南等地,奔走抗日民主的美术事业,在艺术创作和美术理论上作出了贡献。他在我国油画史上是卓有影响的。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倪贻德


倪贻德于1901年生在杭州。自小酷爱文艺,善诗能画,才气脱颖,父亲是个职员,收入微薄,1919年,靠近邻阮性伯律师的支助,他才考入了上海美专学画。在学期间,他刻苦钻研,成绩优良。毕业后留校,入该校一位俄籍西画教师普特西斯基的画室研究。倪贻德对文学的敏感不弱于艺术。到上海美专后,他并没有放弃文学创作。倪贻德是以文学青年的身份跻入画坛的。


二十年代在文艺界是一种充满斗争和幻想相交织的时代,追求个性解放、反对封建迷信是这时期进步知识分子的共同呼声。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倪贻德以其大量文学作品对旧中国的社会弊病进行鞭挞。他的第一篇最成功的小说是《玄武湖之秋》,接着又在各刊物发表了《归乡》、《黄昏》、《秦淮暮雨》、《初恋》等。由于他的文学活动颇有影响,他很快成为以郭沫若、成仿吾等为首的“创造社”成员。他的散文和小说的数量之多令人惊讶,往往同一年里,在不同刊物上同时连载几篇小说,文风近似于浪漫主义。像这样才智横溢,感情奔放而又精力充沛的油画家,在我国二十年代的画坛上还是少见的。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 写生中的倪贻德


“五四”运动后,西方学院派和印象派等绘画虽然开始被介绍进来,但国内的油画基本上处在摹仿阶段,而充斥在上海的仍是那些布景式风景画和普遍流行的月份牌式人物画。倪贻德开始研究西方美术理论,在当时是有其深远意义的。1927年,他东渡日本,入东京川端绘画学校,受日本画家藤岛武二的指导。留日期间,他曾组织过一个“中国留日美术研究会”,目的是想集留日学生的力量,共同加强对西方绘画的研究,革新中国美术。1928年回国后,他译著了大量技法理论文章和书籍,至1933年以前,仅单行本就有八、九种之多。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1933年倪贻德所著《西洋画概论》中倪贻德所绘的插图《裸女》


倪贻德起初对印象派画家表现物象所运用的技巧怀有敬意,如1927年在上海举办的“美术联合展览会”,有他的几件作品。后来他很快对这种表面印象的摹拟发生厌倦,转而对后期印象派的塞尚、野兽派的德朗的纯色表现力产生感情,他发现“艺术的意义还在于表现自己的心象”。他认真研究过马蒂斯、弗拉芒克的刚健放纵的笔调,也对郁特里罗的市街气氛的烘染倍为寻味。此后他的画面开始出现概括的形象,体面明确,用色果断,色调明快、纯净,注重物象的“神似”,如他的《常熟·船埠》、《冬之街景》、《人体》、《坐着的少妇》等。他在自己的理论著作中不止一次地提到,欧洲现代绘画受到东方艺术、尤其是中国写意画的影响,已开始不满足于如实地模拟或再现对象,而是通过作者的不同感受去强烈地表现对象。1935年,他在谢海燕主编的上海《国画月刊》上连续两期发表了《西洋山水画技法检讨》一文,阐述了他对油画风景的新见解,指出近代某些新派画家已不借“透视法之力,却是由许多面来表现自然的深远和展开。”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1934年倪贻德所著《现代绘画概观》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


在三十年代中期,倪贻德对油画的新造型观是明确的,他说:“绘画是一种创造物,是作者的表现,所以画面上诸物的位置可以自由地变形和移动,无用之物一概取消了,使画面尽量单纯化。”可见,他喜欢他们的画风,是因为他们的画具有独特的简朴性与明朗性。他在文章的结尾还引用了马蒂斯的一段话:“在画面上无用之物是有害的。舍去了这些,结局使画面绘画化了。”他认为,“绘画至少应使画面绘画化,使之成为纯粹的绘画。”这前半句,使他相信,油画的绘画性可以加强他的艺术个性;后半句,正反映了他对野兽派绘画所存在的致命弱点的认识不足。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 《码头》1929年


1932-1935年是倪贻德在“决澜社”活动的时期,这也是倪的早期油画活动最重要的时期。1932年,倪任上海美专西画系教授,同时正在主编以“摩社”名义出版的《艺术旬刊》。“摩社”是法文Muse(希腊神话中司文艺的女神名,共九个,现译为“缪司”)的音译,不过他们除这层意思外,还按中文解释,寓以“观摩”之意。据他们在宣言上所写的宗旨是:发扬固有文化,表现时代精神。该社起初虽因编刊物而组织,后来随事业的发展又扩大为:1.美术展览会,2.公开演讲,3.建立研究所。这些活动是否都实现了,尚无考证,但参加该社的成员,除上述六人外,还有段平右、关良、李宝泉、吴茀之、周多、潘玉良、张辰伯等人,其中有些即是“决澜社”的成员。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夏》?倪贻德?1932年 尺寸不详 布面油彩


“决澜社”的发起者是庞薰琹。在此之前,庞先生曾组织过一个更为激进的绘画组织,那就是1930年10月建立的“苔蒙画会”。前后参加者约20多人,“决澜社”成员周多、段平右等人也在里面。这个画会于12月即遭破坏,有些人被逮捕。至1931年1月,画会被封闭。“苔蒙画会”之后,庞薰琹始结识倪贻德。彼此谈得投机,愿为民族油画事业继续奋斗,于是他们在“摩社”成员的基础上,于同年成立了“决澜社”。顾名思义,他们是怀着挽狂澜于既倒的决心,“想给颓败的现代中国(艺术)一个强大的波涛”(王济远),高喊“二十世纪的中国艺坛,也应当现出一种新兴的气象”(《决澜社宣言》)。并于同年举行了“决澜社第一次展览会”,展出了风格不同的一批新派油画作品。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 倪贻德在决澜社展览上的留影(1932)


“决澜社”成立后,每月召开一次月会,讨论艺术和中国美术发展的道路问题。参加者虽然在政治上都与国民党反动当局持不合作态度,但在艺术上,彼此想法却不完全一致。“决澜社宣言”虽由倪贻德起草,但业没有实行举手表决,因为各人的艺术追求有所不同。但总的一致性,即欲以狂飙运动来打破沉寂的油画画坛学院派画风一统天下的局面,要创造新绘画,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然由于我国的油画历史浅,根基薄,西方诸现代画派的盛衰往往与西方资本帝国主义的经济起落相联系,在汲取西方画风上,往往难于与民众的艺术习惯相调和,因而成功与失败的因素同时存在着。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苏州河岸》1934年


“决澜社”成立后,总共开过四次油画展。参观的人数有限,大致有:文化人士,美专学生,作者的亲友,附近的居民。其范围之小,显然不能和同时代的版画艺术相比拟。作品的题材也极狭窄,除了静物、风景、肖像外,也有一些描写劳动人民的主题,如周多就画过工人生活。1934年庞薰琹画了一幅《地之子》,描写农村破产的景象,因此收到了恐吓信,威胁他离开上海。个别成员企图以隐晦的形式来表现工人遭剥削的形象,巡捕跟踪和警方传票便即刻随展而至。倪贻德当时的一些作品,从报刊的评论上来看,大体具有“充分表现着岑寂、幽静的秋的含蓄”的格调,有人说他的画“近于新写实主义”。我们觉得,他那些“朴实的线条和明快的色彩”,在反映江南人民朴实无华的农村及城市一角的生活方面,不能不说是一种创造。倪贻德的艺术探索成就,不仅为他仅存的油画作品所证实,就是今天当我们提倡扩大油画风格和题材时,也仍然值得我们去研究和思考。


油画故事丨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 [1932]

>>>《上海南京路》 倪贻德 20世纪40年代 52cm×46cm 布面油彩 中国美术馆藏


诚然,五十年前的油画,无论从反映内容的深度,还是从油画技巧上看,都无法与今天新一代的油画作品相比了,但没有前人踩出的脚印,哪有今日的道路,正如16-17世纪尼德兰的油画或者罗马派画家的实践,虽然成效不著,可正因为有了他们,才给鲁本斯、伦勃朗的出现铺平了路基。倪贻德的学生和徐悲鸿的学生一样,在社会主义油画园地里能栽种出如此之多争奇斗妍的鲜花,因为他们的老师撒下了好的种籽。


——

本文节选自朱伯雄、陈瑞林《倪贻德的油画与<决澜社>》,原文刊载于《美术》杂志1981年第6期。全文收录于《中国油画五百年》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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