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为艺术作为当代艺术的一个特殊形式,既反映了当代艺术发展到一定阶段时,艺术与社会、世界、环境,以及与人的存在之间的关系变化,也体现了人们在多媒体环境和跨媒介的合作下,新的精神状态和无边界的创作思维。“中国行为艺术三十年文献展”,现场展出自1980年到2014年行为艺术重大活动的相关内容,包括41件代表作的图文材料、行为艺术三十年年表和部分文献。【文献·在场】栏目将陆续推出此次展览的艺术家及相关内容。本期文章推出的作品为“观念21”。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北京大学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编辑整理)
30 年前即 1986 年,中国大陆第一例公开发表并当即造成社会影响的行为艺术《观念 21》在北京大学举办,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与争议。在此之前,也陆续有很多行为艺术活动零星展开。30 年后,我们选取这个时间节点,举办“中国行为艺术三十年文献展”来对这个学术问题进行研究和探讨。
——朱青生,中国行为艺术三十年文献展前言
作品相关介绍 (整理自中国现代艺术档案文献收藏)
北京大学,1986年12月23日,沉静地倾泻内心情感的“行动展现”是由盛奇、赵建海、郑玉珂、奚建军、康木,在零下八度的寒风中最后完成的。

本次行动展现的行动方式富于侠客色彩。他们首先对自身的内衣进行精简。用各为几十米的红、黑、白及随地废物进行包捆身体。他们认为人体是最有情绪及象征的形体。他们采用不协和存在的静默方式,最大限度地表现自我。


图片说明:用布包裹的身体
其后以极缓的步履走出楼梯,在极热烈的敲锣打鼓的快节奏音乐声中获得灵感和丰富的心理内涵。


图片说明:敲锣打鼓的场面
身涂一白一黑的康木、赵建海为求一种快速的线感,骑车在树林间游转。身穿红袍的奚建军在二十八分钟的沉静后,毅然脱去衣裤,赤裸裸地亮其本来面目。

图片说明:骑车
这五个行动者凭一种对相互习性的深知,完成了长达52小时的《观念21·艺术展现》行动。中央美院学生郑玉珂对记者说:“这次的行动结果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所注重的是这次行动的本身意义。”中央工艺美院学生盛奇说:“我是想通过这次行动,认识新的自然,感受生命在空气中的颤抖,结果是达到了目的。”最后中央美院学生赵建海说:“我主要想强调艺术家想捕捉自我的过程是来自行为过程,而非一次行动的完成”。
参加这次行动的还有中央美院的朱青生、孔长安、侯翰如、范迪安、韩宁、丁彬及一些外国学生。行动结束后,中央美院的朱青生答复了记者们的提问。在谈到为什么题为“观念二十一”时,他幽默地巧用一观者的回答,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中国美术报》1987年第三期第一版,署名开水

图片说明:《中国美术报》的报道
说来话长,1986年的某天寒冬,北京大学三食堂前,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者,或赤身或用画布包裹着身体,在上千个北大师生目瞪口呆的围观下,用墨汁把自己先从头脸再全身,连泼带浇灌的涂鸦得面目全非。在北大师生们不可思义的提问下,表演者们声称这种举动是艺术,美其名曰:“观念21行为艺术”。做这种在当时看来带有极端自虐色彩的始作俑者们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的几个学生(奚建军、盛奇、康木、赵建海、郑玉珂),一同参与那次活动的还有中央美院美术史系的几个研究生(朱青生、范迪安、侯翰如、孔长安、邹文等)。几天后,当时国内唯一的一家美术学报《中国美术报》上刊登了这次事件,称其为行为实验艺术,用今天的行话讲,就是依理论权威的身份,在业内肯定了“观念21”参与者的学术严肃性。

图片说明:在用布包裹的身体上涂鸦
事后从其它人那里得知的内幕让我汗颜。“观念21”在北京大学做行为表演的当天,北大方面就分头往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打电话,询问这些人是否是本院的学生,这件事是否是学院官方参与的项目,并问了:这玩意儿是艺术吗?当时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管理阶层是由一些在行政权利阶梯上有超强进取心的人把持着。他们很快就专门开会研究了这件事,并主动询问中央美院有没有要开除几个表演者学籍的计划,当得知中央美院没有这个打算时,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方仍讨论过要不要开除盛奇和康木的学籍(当时奚建军已从工艺美院毕业,漂在北京)。
这件事后,我对《中国美术报》一直心存敬意,若不是这种新文化能量在北京当时的存在和努力,我个人在北京的生存挣扎可能会更加尴尬:刚到北京上学一年就被开除学籍,会折我可怜的做中学教师的父母的寿。
“观念21”(1986-1989年之间)又先后在北京的不同地点(长城,十三陵,古观象台,圆明园等)做过大量的行为和艺术实践,并有大量的图片及一些行为影象资料散落民间(中国日报社《CHINA DAILY》的王文澜、刘涛、郭建设、李太行、高光德等的手里均有不少有关“观念21”的图象资料)。

图片说明:“观念21”长城行为活动的经典影像之一
“观念21”后来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行为艺术实践的原因也简单:严格意义上的“前卫”、“实验”艺术在公众场合下的亮相本身就是对现存秩序的质疑和发难,当时的文化主流意识是和其时的中国国情同节拍而不愿越雷池一步的,北京又是一个政治和新闻效应上非常敏感的地方,以“前卫”艺术的名义“惹祸”,而没有相对成熟的前卫文化批评来做注脚,注定是“观念21”生不逢时的命运。《中国美术报》固然NB,可仍是尊泥菩萨,雨大风疾时一定不能靠它来说事儿的。
89年在中国美术馆的“不许掉头”展,是“观念21”在中国的最后一次行为。当时的奚建军和赵建海分别去了伦敦和旧金山生活,盛奇不在北京。5个原始作俑者只剩下康木和玉珂。展览筹委会给了一部分墙面展出十多张“观念21”黑白图片,作为参展的一部分,我向筹委会提交了一份行为计划书,大意是“不许掉头展”开幕当天,康木从工艺美院邻近的大北窑立交桥下开始裸奔,途径长安街和王府井至美术馆。《中国日报》的刘涛和王文澜等都表示出极大兴趣前来拍摄记录。大展开幕前夜,张念和王德仁来到我和张洪菠的宿舍夜聊,夜深人乏没走,就都睡在同一间宿舍了。凌晨4-5点有人敲门,美术史系的马老师说:“康木,你出来一下”,昏暗的走廊里是几个不认识的大汉,及手持对讲机的对话声。保卫处办公室就在宿舍楼下,里面早有两位执行公务的官员等着。一个说他是人民大学毕业的,在国安局工作,很斯文礼貌,似乎很希望我能向他解释清楚,为什么我打算作的能称为是艺术;另外一个要简洁有效率的多,他原话大意如此:你是否在搞艺术我们没兴趣知道,谁在闹事儿,标准我们掌握。天快亮时,我向两个官员保证放弃这个计划,由两个大汉陪着,到大北窑立交桥下去取消向王文澜和刘涛作出的保证。工艺美院门前的光华路边,停了一辆大轿车和好几辆警用吉普车,大汉请我上车,车坐上,车地板上,横七竖八,连坐带卧地睡了至少20多个执行任务的武警。大汉说:这些小伙子们可是为了你一宿没睡好觉!我当时很羞愧。沿着光华路步行至大北窑立交桥下,又是好几辆警用吉普车把守街角,我明白这几辆警车也与这次裸奔有关……那年头北京的人少车更少,可长安街却同今天一样宽阔,一眼向西望去没有尽头,晨日初升,在空旷无人的东长安街泻了一地金辉……
事后我想 :不是“不许掉头”吗?怎么我要往前冲,你们却把我冲刺的路线图全盘脱手,缴给了国家机器呢?还不如把大展的名字改成“假装不许掉头展”更贴切一些。
相当一段时间,我也在纳闷:这是大展筹委会人员里哪一位干的好事呢?邀功请赏也不至于加盐添醋,忽悠出那么多的警用资源来。
“不许掉头”大展的开幕当天,我穿着北京冬天常穿的军绿大衣,从工艺美院乘公交车去了美术馆。看了俩老朋友的纸本素描和几件装置,看了墙面上“观念21”的黑白图片;看到了张念席地而坐,一声不吭,全神贯注的在孵蛋;看到了美术馆展厅里地板上散飞着的王德仁的避孕套。王德仁在一个名片上印了自己的前卫宣言,然后在名片的两边各钉了一枚没开包的避孕套,象一只鸟展开的两翼……后来还听说了卖虾,开枪和展览被封……
再后来,在物质享乐主义已经极端盛行的北京做保健按摩时,张念借着酒劲开玩笑:如果当天你把我和王德仁都缴出去,他们没准会让你裸奔到中国美术馆作为奖赏。言毕爆笑。
——康木《假装不许掉头:回忆1989年中国美术馆的现代艺术大展》 2008年6月
观念21”三十周年纪念文辑
(一)历史记忆
(二)理论热潮
(三)再度回首
编辑/中国现代艺术档案(CMAA) 温心怡
来源/中国现代艺术档案文献收藏

Opening Hours: Tuesday-Sunday,11:00-18:00(closed on Mon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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