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文明和美学发源地，如何影响当下的审美？

▲ 伊瑞克提翁神庙的女像柱。它通过典雅、宁静而秀美的女神立像雕塑代替柱式功能，不仅使建筑本身丰富多彩，而且还拓展了雕塑装饰的范围。

▲ 雅典卫城帕提农神殿外围柱廊采用的则是多利克柱

源自希腊神话中的强大的艺术生命力同样拥有着令人感慨万分的感染力。近期，刚刚于雅典基克拉迪文化与古希腊艺术博物馆落幕不久的展览“神圣的对话：Cy Twombly 与古希腊”则为我们展现了古老文化与当代艺术融汇贯通后的魅力。已故的美国抽象派艺术家Cy Twombly 是对古希腊文明的重度迷恋者，他由希腊神话受到了启发，曾创造出27件作品，它们皆与古希腊文明有着密切关系，其中以《维纳斯和阿多尼斯》（1975）为例，充满了带有古典主义理想的人文主义精神。Twombly通过自身作品构筑了属于古希腊与当代艺术之间独特的对话方式。

▲ Cy Twombly 的《维纳斯和阿多尼斯》

在时尚界的领域，古希腊文化的美学思想自然成为了提供给设计师夯实的灵感土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时装也承载着历史文化演变的蕴意，它是一种载体，通过继承并对其升华和衍生为视觉化形象。上世纪二三十年代，Jean Cocteau为戏剧创作深入研究古希腊神话的源起，并邀请Gabrielle Chanel为他的剧作《安蒂岗妮》（1922年）、《俄耳浦斯》（1926年）以及《俄狄浦斯王》（1937年）设计并制作戏服， 其中《安蒂岗妮》及《俄狄浦斯王》均出自古希腊三大悲剧诗人之一的索福克勒斯的著作。

▲ Jean Cocteau 与 Gabrielle Chanel 合作的《安蒂岗妮》（1922年）

▲ 在《安蒂岗妮》中 女演员Genica Athanasiou

身穿Chanel为她设计的戏服

▲ 《俄狄浦斯王》（1937年）

不过有趣的是，不难发现 Chanel 在对于这些以希腊神话故事为原型的人物服装设定上，显然是给予了更多现代性的思考。事实上，真正的古希腊人在穿着上大多是以实穿为主的多利克式长罩衫或是爱奥尼亚式长罩衫，而非如今所见充满了现代感十足的披袍。

▲ 资料中记载的真实古希腊女性的着装

据有关资料所示，Chanel 在当时设计之初，也仅仅是依靠手绘稿和草图创作出符合彼时的全新款式，在保留了希腊神话故事情节以外，以服装作为载体为战争、婚姻、语言的力量以及变化等亘古不变的主题注入新的活力。另外，Chanel 曾坦承古希腊的美学带给了自己无比悦目的美之享受：“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工具是刻刀，我的工具则是剪刀。尽管如此,比起绘制平面版型图，制衣过程对我而言更像是雕刻艺术。”当然，在我们看来，在前人基础上，在另一领域的开阔拓展，并将其衍生、注入属于自身对文化的解读，则让这一次的创造具备了先锋的意义。

▲ Gabrielle Chanel 在公寓中放置有美神维纳斯的雕像 

放眼当下，Karl Lagerfeld 更是一位革新者，对于前人Gabrielle Chanel 对古希腊文化的继承演绎，他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语境。尤记得他掌镜2011年倍耐力年历时，便是将“希腊神话”作为了主题：“我们应当重拾古人对美的理解。我热爱女神的形象，因为她们是最早获得解放的女性。她们什么都能做。女神和缪斯都是女权主义者！”

▲ 由Karl 掌镜的2011年倍耐力年历

他是一位对古希腊文明的狂热追求者，但单纯的、以具体内容形式的“崇尚”显然并不能够表达他对古老文化的热情。2014年，德国汉堡艺术博物馆举行的《摩登神话》展览展出了由 Karl Lagerfeld 拍摄的同名系列作品。该系列摄影作品从古希腊作家朗格斯的经典爱情名著《达夫尼斯与克洛伊》中汲取灵感，却并不引用某个特定的时代、地方或神话角色。 “在我眼中，古希腊是美学与文明的发源地，那个时期所赋予的行动自由，如今已不复存在。” Lagerfeld 如是说道。

▲ Karl Lagerfeld 拍摄的《摩登神话》

或许正是如此，在这场“古典的现代性”的2018早春度假系列中，所呈现的是来自Lagerfeld 建立于自身对于古希腊概念理解后的衍生产物——它意味着新兴力量，不再是单纯地延续，而是选择从过去的传统文化中汲取灵感，创建属于现代精神的活力。现场的布置延续了古希腊传统的柱式建筑——以古老的帕特农神殿和苏尼翁海岬的波塞冬神庙为原型。“古希腊的远古时期以及随后的古典时期所确立的审美标准，时至今日依然适用。关于女性美的描绘 在那时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还有那些作为美学典范的柱式建筑。 ”Lagerfeld 如是解读道。

▲ Chanel 2018早春度假秀场以古希腊传统的柱式建筑为灵感 能看到其中较为鲜明的多利克柱的设计

▲ 2018早春度假 和古希腊的女性着装

在该系列中，他俨然是进行了一场虚实交错的时空对话，将代表着古希腊文化的诸多图腾与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形象进行了融合，并且通过自身的现代美学方式重新诠释了古希腊文明中有关建筑、奥林匹克精神、雕陶艺、雕塑和人体美学等不同领域的古典美学符号。

▲ 2018早春度假 和古希腊的陶瓷红绘

“我只选取我喜欢的部分。我所表现的希腊，是基于对美的感知。”——这便意味着如今你所看到的一切是源自在新生美学概念上的延伸物，而非继承。因而，在这一季中既能够看到延续自希腊典故中寓意着灵性与神力的胜利象征——金叶桂冠、月桂花冠被给予了实体化；希腊神话中的文化符号猫头鹰成为了点缀元素；灵感源自希腊陶瓷红绘风格的图腾也变幻为印花；来自古希腊式样的衣袖服装也被赋予了全新的廓形和样式；纯净耀眼的洁白和基克拉迪群岛上的艳蓝，毫无保留的呈现于套装式连衣裙、A字型编织软呢外套，以及采用希腊式双耳细颈瓶造型的经典套装。

或许在许多人的眼中，认为将古老文化原封不动地保存与延续是对前者最大的尊敬，但事实上，对于所谓的“文化继承”而言，通过改革与创新赋予其充满现代感的生命力，令其与时俱进，才是能够真正维持其文化活力的方式。

撰文：徐小喵

热爱研究文化的时装撰稿人、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