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作品《五个复数系列》：将“过程”作为“观念”展现的形式，堪称版画艺术的创举

任何绘画艺术均以痕迹的形式留于画面，但版画的痕迹与一般性绘画笔触的痕迹有所不同，一般性绘画以运动中的笔迹形诸画面，是流动的痕迹，带有不定性，具有即兴、生动、弹性的美。这构成直接性绘画特有的审美价值。版画则是范围明确、被规定的印痕。

——徐冰

▲执笔图（上）；有电线的地方（下）

徐冰是学版画出身，版画对徐冰的影响深远，他的版画作品也是很多学生和艺术家学习的对象，今天我们就为大家带来徐冰研究生时期的版画代表作《五个复数系列》的解读。

▲有山的地方

这组版画体现了一种对版画艺术特性的试验。它通过对一块原木板未刻制之前即开始印刷，再通过边刻制边印刷直到木板上形象被完全刻掉为止。这过程之痕迹被转印于一条10m长的皮纸上。结果是，画面从没有形象的满版黑色开始，通过繁染过程最后以没有形象的满版空白而结束，极具东方禅思想的境界。同时表现出版画复数性语言意想不到的效果和魅力。

▲一条大河

进入研究生时期，徐冰对版画作为“间接性”的绘画，及其“复数性”的特质，产生概念上的兴趣。1986年开始着手的《五个复数系列》木刻版画，就是以“复数性”作为构思的起点。1987年，他在硕士学位毕业展中，发表了这套《五个复数系列》和另一套《石系列》铜版画。同一年稍后，他整理个人的版画观点和创作心得，发表成《对复数性绘画的新探索与再认识》专文。

▲移云

徐冰曾经写道：“复数及规定性印痕是版画别于其他画种的关键所在，只有追寻这条线索，才能探寻版画艺术的本质。”在论述当中，他分析西方现当代艺术，以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1928–1987)的作品为例，认为“版画较其他种类绘画与现代艺术有著更密切、直接的关系。”尤其从“复数性”来看，版画其实是“充满现代感的节奏形式。”徐冰在研究生毕业创作中，“试图用尽可能纯粹的版画手段。”实际上，借由《五个复数系列》的试探，他更有意识地寻求新的版画制作方法：首先，他把创作的过程也合并到作品之中；第二，挑战材料的极限。前所未见的是，《五个复数系列》记录了一般不会公开的刻制木板的过程，堪称版画艺术的创举。

▲黑蝌蚪

简单地说，他将印制过程的每个阶段，都做了视觉化的呈现。开始是完全没有任何雕刻痕迹的全黑色印刷；最后空白的「印制」，则是在同一块木版上，将原来留有刀痕纹路的图形，全部加以剔除。以《五个复数系列》中的两件为例，《自留地》这件由11幅画面构成，《田》则有13幅画面。

▲ 作品展出现场

据徐冰描述：“11幅画面，同是一块板为媒介物印刷的结果，这里我采用了边刻边刷的又一种复数形式，第一幅是未刻之前全板的印刷，第二幅画面出现最初的刀痕，从第三幅起，刀痕增多，逐渐显出形象，至第六幅为习惯概念上完整的画面；在此基础上，继续边刻边印，于是画面形象开始消失，直至第11幅除边缘几处隐约刀痕外，已为白纸本身。”一般说来，绘画对时间的表达，多半是象征性、暗示性，甚至是压缩的。

徐冰用一块木刻版再现一个地方，阶段性地将其空间的转变，按照时间的线性排列，具体呈现为画面，彷彿将时间“解压缩”，让观者目睹了一个“历程”。整体而言，这些印刷品完整地裱在一个长条形上，从什么都没有到有一点点东西，再回到什么都没有。此一做法不仅展现时空的更迭，也隐喻生活的轮回，甚至预示了中国农村土地在改革开放之后，即将面对的急速变迁。

可以确认的是，至少从《五个复数系列》开始，“过程”作为“观念”展现的一种形式，已经奠定徐冰日后艺术创作的思考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