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母亲和解，谈何容易？（中）

文|水清     图｜网络

1

本期配图与文章无关

正式投奔母亲之前，张爱玲对她的心态一直很矛盾，既热爱又疏远。

她觉得母亲神秘又辽远，如神仙，来到人间一趟，又回到天庭。

她们彼此之间即便有矛盾，也只是影影绰绰的，隔着距离，一切都可消弭于无形之中。

但真正生活在一起，她才切身感觉到矛盾层出不穷，自己于母亲似乎并不像别的母女那样毫无嫌隙。

有人说，性格相似的同类可以做朋友，但不适合生活在一起；性格互补的异性倒是很适合生活在一起。

张爱玲和黄逸梵都是两个骄傲而自我的人，很多事情方面双方又太敏感，无法容忍对方。

其实，这个世上哪里有毫无缝隙的关系？瑕不掩瑜，只要还能彼此相容，便算不得太大的问题。

但张爱玲每每跟母亲相处，就神经紧张。

黄逸梵呢，太完美主义，太情绪化，个性上太强势，一不高兴就会说出很多抱怨而刻薄伤人的话，在敏感细腻的张爱玲听来，便是一把把刀子扎着自己的心。

 2

本期配图与文章无关

张爱玲没头没脑投奔来的时候，黄逸梵正经历人生中一段灰暗日子：

她的财物被小姑子张茂渊拿去送了人；她的恋人因为欧战丢了性命……

女儿的到来切切实实地增加了她的经济负担，但她又不能不给。

给了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所成就，有所回报，暂时看不到，就会失望，就会抱怨，甚至气急败坏。

张爱玲曾经说过，爱一个人能够爱到向他伸手要零花钱的地步，这是最大的考验。

每次张爱玲开口要钱，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无声的折磨。

母亲虽然给了她，但捧着钱的张爱玲，心里却十分难过。

“这时候，母亲的家也不复柔和了。”

黄逸梵也惊诧地发现，自己女儿对于生活竟然一窍不通。

她从煮饭开始，教女儿一切生活基本技能。

但是两年过去了，黄逸梵终于失望了，她气急败坏地说：

“我宁愿看你死，不愿看你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痛苦。”

这样丧气而全盘否定的话，对于每一个子女来说，都无异于晴天霹雳。

爱一个人常常是从细微处体现出来，而厌憎一个人也同样如此。

平淡生活中的琐碎，最能消磨一个人的感情，最能吞噬掉母女之间的最后一丝爱。

就像后来张爱玲自己所说一样“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

 3

本期配图与文章无关

黄逸梵漂亮得体，在国外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倾慕者。但是现在为了张爱玲，不得不困在国内。

而在国内，传统的道德观里不太能接受她这样的女人。

张爱玲能感觉到母亲为自己作出了牺牲，而且一直在怀疑她是否值得这些牺牲。

每到这时候，张爱玲就暗下决心要好好读书，将来把钱还给她。

有时黄逸梵忍不住了还会抱怨，这样的话在张爱玲听来便是感觉不被爱的无尽的失落。

有一次，张爱玲得了严重的伤寒。

黄逸梵虽然每天都来照顾她，但有时候弄地烦闷的时候便会抱怨，说女儿是个害人精，只会拖累别人。

话是刻薄的，张爱玲听来定是非常不好受。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来的话会超过她的理智，字字尖如刀锋，刨刮着亲人的心。

其实，黄逸梵的心也是矛盾的，一方面想要好好培养女儿，一方面又会抱怨她是个拖累。

张爱玲自己不曾做过母亲，她一生都对母亲的训斥耿耿于怀，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身为母亲的这种矛盾心理——一会儿觉得孩子像天使，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心；一会儿觉得孩子像魔鬼，恨不得远远地扔出去。

她只记恨着母亲没有温情。

这时，黄逸梵身边还有个美国男友。

张爱玲的投靠，让一直靠变卖古董维持生计的母亲在经济上和情感上都产生了不少烦恼。

男友来访的时候，张爱玲只能避到公寓的屋顶阳台上。

这种被悬置的状态，使她时常被淹没在惶恐焦虑中。

 4

本期配图与文章无关

1939年，张爱玲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伦敦大学。

但因二战爆发，只能转而申请香港大学。

在香港读书的日子，张爱玲异常勤奋，获得了教授给予的奖学金——八百港币。

就这个八百港币两人还闹过相当大的矛盾，黄逸梵以为女儿是与教授有不正当关系拿的“卖身”钱。

在张的另一本自传体小说中记载，甚至有一次，黄逸梵还在张爱玲洗澡的闯进去检查一下女儿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对于心思敏感的张爱玲来说，这样的事情便是极大的羞耻了。

然而，当母亲来到香港后，却将女儿的奖学金轻轻松松地输给了牌友。

这件事当然让张爱玲出离愤怒了，她那样努力得来的奖学金，却被母亲这样轻视。

《小团圆》里这样说：

“偏偏刚巧八百。如果有上帝的话，也就像‘造化小儿’一样，‘造化弄人’，使人哭笑不得。

一回过味来，就像有件什么事结束了。

不是她自己作的决定，不过知道完了，一条很长的路走到了尽头。”

什么路走到了尽头？什么事结束了呢？如果说之前张爱玲还想讨好母亲，拼命用功学习，做个乖乖女，现在，依靠血缘连接着的亲情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想尽快赚钱，把钱还给她。

亲情，与生俱来，是世上最坚固的感情。

但是有时候残忍的是，它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样牢不可破。

一点点琐事的累积，足以摧毁一段亲情，尤其是关于金钱方面的纠葛，更能使一家人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只能说，人性就是这样真实而无奈。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水清

瞎扯淡的中学语文老师

喜欢民国、金庸、张爱玲、红楼梦

有温度有深度的文艺，偶尔性感妖娆

公众号：水清的八卦民国（ID:shuiqing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