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分享会】 | 隋唐人物画的图式研究——以阎立本《历代帝王图》为例

传为初唐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在20世纪初公诸于世，1931年入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此后即不断引起世人的关注。

湖北美术学院教授、艺术史博士沈伟基于对原作的考察、以及画卷题跋文字的整理，就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的著录与流传情况作了全面的梳理和考订；讨论了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的母题与视觉传统。

此书亲笔签名版刚刚在视觉书屋独家推出，取得了很不错的反响。今天我们从书中选摘了部分内容与大家分享，也欢迎对此书感兴趣的各位读者报名参加我们的读书会！

「以下部分图文来源：桃花源Utopia」

空前的王者荣耀

（书摘节选自《历代帝王图》研究）

波士顿藏（传）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为现存的唐代卷轴画重要作品，今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品编号为：Denman Waldo Ross藏品31.643。

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绢本，51.3cm x 531cm，波士顿美术馆藏

画卷的本幅未见名款，其拖尾部分有北宋、南宋及清代以来的多家题跋。北宋以来定为初唐阎立本之作。现存画卷画有十三位帝王图像，在画风上有着前、后两段的差异，当分属两个时期所绘，后段较早，前段偏晚。

《历代帝王图》北宋跋文部分，沈伟拍摄合成

《历代帝王图》南宋跋文部分，沈伟拍摄合成

中国早期人物题材的卷轴画原迹罕见。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破损严重，几经修补装池。自北宋富弼题识以来，屡见于著录，并历经公私递藏。

20世纪初，该画卷公诸于世，即引起世人的关注。1917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出版，1929年在日本东京展出，1931年入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

帝王像大排列

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从右至左画有十三位帝王形象：前汉昭帝刘弗陵、后汉光武帝刘秀、魏文帝曹丕、吴主孙权、蜀主刘备、晋武帝司马炎、陈宣帝陈顼、陈文帝陈蒨、陈废帝陈伯宗、陈后主陈叔宝、北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

十三帝榜题，沈伟合成

各帝王图前均楷书榜题文字，且均有绘随侍，人数不等，形成全画卷相对独立的十三组人物，共计四十六人。

前六帝榜题，沈伟合成

作品本幅未见名款，北宋以来定为初唐阎立本之作。画卷后有北宋时期众家题跋，为绢质，其后为南宋以来诸家题跋，为纸本以及绢质拖尾。

后七帝榜题，沈伟合成

该画卷在流传过程中破损严重，曾几经修补装裱。经本人在波士顿美术馆对原画卷的观察和馆方的提示，在第二、三帝；第四、五帝；第六、七帝；第七、八帝；第九、十帝之间，绢质画幅上共有五处隐约可辨的断痕，即今所见全画卷当为六段画卷拼接裱成。

六段拼合示意图，沈伟

根据前贤的研究，该画卷的前六帝与后七帝相比较，存在多个因素上的差异，现基本上倾向于认为：前六帝部分为北宋摹本，而后七帝部分则为唐代绘画遗存。

帝王像  初唐（贞观十六年642年）  敦煌220窟 东壁门北

无论是摹写（复制）还是此后的摹作（仿造），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卷的原作，当出于唐初阎立本宫廷绘画范围的传统中。

敦煌帝王像局部

观看方式

关于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卷中的十三个人物形象，其最明显的视觉特征是，画卷中人物形象的朝向并非一致。其中，形象自左向右朝向的有九组：

魏文帝曹丕

蜀主刘备

前汉昭文帝、汉光武帝刘秀、魏文帝曹丕、蜀主刘备、晋武帝司马炎、陈废帝陈伯宗、北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

晋武帝司马炎

隋文帝杨坚

形象自右向左朝向的有四组：吴主孙权、陈宣帝陈顼、陈文帝陈蒨、陈后主陈叔宝。可以说，十三组人像朝向的不一致，对于观看者而言，形成了某种视觉上的冲突。对卷轴画而言，这种表现方式似乎并不符合传统惯例。

吴主孙权

参考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论收藏圣像”所论：“论者或曰：不宜收藏佛道圣像，恐其亵慢荤秽，难可时时展玩。”

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

此论至少涉及了卷轴绘画的“展玩”的特质。宋以后的文人画理论兴盛，绘画功能发生变化，欣赏的方式也由此而改变，摆脱绘画专门家的“匠作”身份，画者本人往往同时也是“欣赏者”本人。

（传）阎立本《步辇图》（宋摹本局部），绢本设色，38cm x 129cm，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因此，如明代唐志契《绘事微言》中所言：“俗子故作细画，思以悦人之目而为之，及一幅工画虽成，而自己之兴已索然矣。是以山林逸趣者，多取写意山水，不取工致山水也。”

隋炀帝杨广

由于其特殊的装裱形式，卷轴画都是按照手卷的展开方式，以自右向左的顺序观看图像。这一独特的观看方式，使得画卷内容在表现行列式的群体人物时，往往采用了自左向右的朝向。但是，《历代帝王图》却突兀地出现了四组朝向相反，不符合卷轴画观看方式的形象。

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宋摹本），绢本，24.8cm x 348.2cm，大英博物馆藏

比较初唐之前及当时相关的卷轴画遗存，按照其表现方式和题材内容，卷轴画大体上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情节性的，绘画多为表现文学故事，如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洛神赋图》这类绘画，往往意在叙述故事，或者是直接对文字信息进行图像化表现。

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宋摹本局部），绢本设色，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整幅画面虽然由多个图像、多个单元组成，但是彼此之间，有着故事情节上的联系，即众多的图像之间，彼此有前后相继的关系。

另一类是序列性的，绘画的主题，多以同类人物的群像方式出现，如南朝萧绎的《职贡图》、唐代梁令瓒的《五星及廿八宿神形图》这类图像，由多个单个的图像组成，彼此之间，没有故事情节上的联系。

南朝梁萧翼《职贡图》，绢本，25cm x 195cm，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情节性的绘画，要通过人物的形象来表现故事，为求丰富完美，往往还描绘山水树石等环境，所以人物的姿态、朝向等造型特征，往往是根据故事的内容来展开表现的。

唐梁令瓒《五星及廿八宿神形图》（宋摹本局部），绢本，28cm x 491.2cm

但是序列性的人物画，类似于图画档案，各个人物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姿态造型模式单一，与卷轴画由右到左的展开方式相符合，画面中的人物序列，亦以此方向而铺陈展开，而人物的动作姿态和面向，一般朝向右方。

唐阎立本《历代帝王图》

《历代帝王图》卷应该属于序列性的，与《职贡图》的表现方式相类。两者立意相同，都是描绘某一个主题系列中的人物图像，而且都是将表现的人物对象按照序列式排布，前者按国家，后者按朝代。但是，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卷的十三个帝王的面向，却并非一致。

或许，波士顿本《历代帝王图》的原本，并非是单纯的作为观赏对象的卷轴画，而是有着其他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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