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忘望
旺/忘/望
中国最具实力和风格的平面设计师之一 ,曾为一众文化名人如莫言、崔健、张艺谋,王朔、贾平凹、余华、刘震云、芒克、 陈丹青、周国平等设计过平面宣传作品,也曾为潘石屹的soho现代城设计过房地产广告。他给自己取名“旺”、“忘”、“望”,具有诙谐而兼具某种忘我的禅宗意味。他定义自己是“跨界艺术家”,热爱诗歌、音乐、设计、哲学及一切与艺术相关的事物。他也是一名基督教信徒,笃信上帝之爱,亦善于思考,对于潜藏于当代艺术及现状的种种社会问题,既敢怒又敢言。
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
特别开辟艺术家及个人访谈专题,邀请各界有趣和有料的人士围绕当下畅谈,凸显我们作为一座公共文化平台的开放型定位。为此,喜玛拉雅美术馆特邀艺术家旺忘望与我们分享了他对艺术、宗教、信仰的切身体会,以及对当代人信仰缺失所造成现状的分析与思考。以下简称旺与SHM,内容为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原创,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往期内容:
SHM专访温普林(中)| “我不愿做研究艺术家拉什么屎的人”
SHM:最近抄袭门把艺术圈送上了热搜,包括前一阵子国内被曝光的草间弥生&村上隆的假展览,你怎么看国内艺术家的创作和艺术消费市场?
旺: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没有信仰的问题。现在,如果要用一个字概括中国的方方面面的话,那就是“假”这个字!假画、假展览、假疫苗、假奶粉、假文凭、假钱、假脸、假笑等等。面对这些真是一声叹息,无能为力!在中国靠“假”能赢!靠流氓气能成为混世魔王。其实,艺术家本来是靠精神、灵魂来平衡肉体欲望带来的偏差的,可现在,艺术家也假起来了。在西方往往是会“灵魂拷问”的艺术家在那创作;是以“心灵诚实”在表达内在的精神;是以创新为趋动的“原创精神”引以自豪;是以负有责任的批判精神促进社会进行反醒。而这些在中国是相反的。
/旺忘望作品/
特别是这些年,人们很少谈什么“底线”的问题,都是不择手段地能骗就骗、能捞就捞,一切都是以有钱为终极目的。所以这种观念,反而认为老外做事那种认真、老实,是不智慧的。其实,哪知道人家是“心灵诚实”的基督教遗传基因导致的。当然了,他们也是人,不是神,所以也有极差的,但那是少数。
我觉得,自从鸦片战争失败后,我们的民族始终处于“文化自卑”状态中,所以,学习西方、赶超西方、打败西方的“复仇”心理始终都在。所谓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借他山之石以攻玉,就成为民族对外的态度和手段。五四运动的激进精神和“着急”的心态始终影响着后人,当国门打开,就迫不及待地、囫囵吞枣地大量拷贝人家的成果。那些眼急手快第一个拷贝的人,就“占山为王”、“一招先、吃遍天”成了一代“大师”。
/草间弥生山寨展览/
实际上就是个“复印机大师”。一些中国当代艺术家有一种很“着急”的感觉,难免急功近利,投机、讨巧,唯利是图。但是这次的抄袭门事件,实属罕见。我不知道这种欺世盗名获得的名声有何意义?等什么时候中国真正地发展了,人也不再虚头八脑了,然后再回过头检查这段历史所标榜的一些毫无创造力的“大师”,我想整个美术界会脸红的!
再说消费市场。西方的消费市场是有教堂的市场经济。“诚信”、“敬业”、“尊重知识产权”、“遵纪守法”,这些都是基督教文明结出的“果实”,已非常成熟。而我们的消费市场是有“孙子兵法”和“超限战”的市场经济。处处充满了山寨与假货,处处充满了尔虞我诈。
/村上隆作品/
草间弥生和村上隆的假展览,严重侵犯艺术家著作权,亵渎所有艺术工作者的原创性与著作权益。这种侵权行为如果不重视未来没准自己也会遭受被侵。这种鸡贼耍滑,最终会让国际社会产生长久的厌恶感,等到那时,要扳回对中国人的成见就很难了。所以,中国还要补上“敬畏”和“法治”这一课,不能胆大包天,不管不顾。未来,得先有人的变化,然后才有文化的变化,再后才会有国家的变化。人心诡诈,不会有好社会和好国家的!
/草间弥生作品/
SHM:你从很多年前开始信奉基督教,当下的我们信仰缺失、认知失调、价值观瓦解,你眼中的信仰在当下是怎样一种存在?
旺:信仰基督教是有好多进入点的。有些人是在生活上遇到很大困难;有些人是家族祖传的;有些是从文化比较上;有些是从终极追问上;有些人是突然有了神秘经验等等。我是从追问生命的意义这个角度进入的。
我常想:生命是一次性的?还是无数次的?神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这两个问题特别关键。如果说,生命是一次性的,那道德、伦理、正义,惩恶扬善就是无意义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必须要不择手段去竟争。而且心要毒、手要狠,要抓紧时间去捞钱,去享受,去吃喝嫖赌抽,以及时行乐来度过这短暂的、仅一次的生命,这样做应该是最实际和正确的,因为人死如灯灭,死后一堆灰,什么也没有了!
/克里姆特《药》/
…如果,生命不是一次的,而是有轮回的,死只是肉身的毁灭,而“灵魂”是永远不灭的。今生今世只是又一次的开始,一切都是为永生做准备工作而以。那么,功名、利禄、学识、美女也不是终极目的,而灵性觉醒才是今生至为重要的!
…如果神是相对的,我们就可以按着自己的感受来灵活地处理“相信”的问题,因为神也是变化的,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
…如果神是绝对的、永恒不变的、永远信实的,那就得按着祂说的去做,顺服祂,把一切交托给祂,循规蹈矩地有秩序地度过在世的一生,以便为未来灵魂去美好的地方做好准备!
/诺查丹玛斯/
这些就是我1999年整天思考的问题。我是1993年出道的,所谓有些名气了,按理说应该很高兴,很有成就感才对。可是我还是觉得没啥意思,整天想一些神秘主义和宗教的事。1999年是新世纪的前夜,整个社会疯传诺查丹玛斯的世界末日的预言。探讨宗教的人越来越多,这时有老朋友向我传福音,当时我就决志了。
五年后,2004年受洗。这之后我也读了一些有关信仰与宗教的书,其中《游子吟》、《信仰的危机》、《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前车可鉴》这几本书对我启发性很大。使我看清楚了中国文化、中国人以及现实处境的“短板”到底是什么了!
/旺忘望作品/
其实,信仰危机不仅仅是我们中国的问题也是世界性的问题。西方整个近代文化大的线索就是从“神本主义”滑向“人本主义”。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科学主义使西方进入现代性的同时也面临理性乐观主义破灭后的空虚。西方文化逐渐衰弱的根源就是人僭夺了宇宙创造主的位置,人要独立自主,作宇宙的主宰。人从“人性的张扬”一路走过来,最终止于当代人性、道德、价值及意义的死亡。这就是西方正面临着的“如何走出后现代”的问题。
/西斯廷教堂/
而我们中国的文化语境不同。我们有非常丰富的自然神论和泛神论的民间各类信仰。不像西方是具有位格的独一真神信仰。泛神论严格意义上说,等于是无神论。这种信仰容易灵活、善变,失去是非基础,重实用主义、功利主义。当我们部分地拿来了西方资本主义的外在形式而不接受产生这个形式的思想内核,就会出现“水土不服”和分裂。
我们已看到很多的奸商、贪官只重利益轻视道德,毫无人伦底线的现象就说明了这一点。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主要说了个“攥钱的事”。一般宗教的传统往往排斥世俗的事务,尤其是经济成就上的追求。
/马克斯·韦伯/
而宗教改革使“攥钱”经过再阐释后合法化了。这一改变使新教徒不再鄙视俗世生活,焕发出了巨大的生活热情。拼命地攥钱,拼命地捐钱,拼命地投钱。攥钱己不是满足私欲的工具而是在为上帝的事业做工,替上帝管理地上的产业。而基督教的内在道德约束力又使新教徒具有勤奋、节约、敬业、诚信、谦卑、奉献的美好品德。他们视一切工作,无论高低都是在荣耀上帝。生活的意义就是过一种在地如在天的生活。所以,新教徒的钱主要用于再生产,扩大产业规模,造成事业滚动式的发展,资本主义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壮大起来。
/大火后的巴黎圣母院,大西洋网/
由此,我想到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四十年,在“攥钱”这件事上,可能已经历了资本主义发展中所经历的一切。然而,巨大的不同在于:我们经济主体的内在缺乏新教的伦理,所以,才产生了很多不耻的丑陋现象。由于没有上帝的信仰就不会使攥钱成为理性的经济获利,也不会以此表达受上帝的祝福。有的只是一堆泛滥的欲望。而这种欲望之下的发展是可怕的!所以,信仰对于中国人来说太重要了。因为有什么样的信仰就会有什么样的文化;有什么样的文化就会有什么样的人民;有什么样的人民就会有什么样的制度;有什么样的制度就会有什么样的国家。
/旺忘望作品/
SHM:你曾说“信仰是宽容的,宗教是狭窄的”,在个人世俗的生活和神圣的心灵信仰上,你是否找到了个人身心灵的和谐统一?
旺:宗教是社会性的,是一帮人组成的组织。凡是组织就会有一系列人的问题,和一大堆仪式及套路。所有的宗教都是洗脑,而信仰是洗心。宗教的分别性与排他性也特别强,宗教内部派别林立,水火不相容。有时看宗教里的人那种彼此恨恶还不如普通的常人。
有很多根本不重视灵魂生活的人,带着人生的恐惧和假我的面具混在宗教里逃避现实生活中的一些难题。而他们却在教会里如鱼得水,争权夺利,披挂宗教外衣,凭借虚伪的道德优越感对他人指手划脚。不但不能让人解决灵性问题,还带去了世俗的骄傲与纷争。这种窄化的宗教往往贬损了至高的真理与神性。
/米开朗基罗《上帝创造亚当》(局部)/
有时看到宗教里的人以经书为棒子,简单粗暴地对待异已文化更显出宗教的偏激。我特讨厌“神棍”,《圣经》中说过:字据让人死,经义让人活。禅宗里也说过: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凡是简单的不走心灵的都是与神背道而驰,虽然他打着各种旗号。现在看,宗教是整个人类的大问题,它的那种“我正确你错误”的认知方式,和相互坚决不妥协的态度,很难让人类取得真正的和平。这可能就是人类难以自救的“罪”。也再次印证了享廷顿的“文明的冲突”预言的准确。当下中美关系已说明了,以美国为首的基督教文明板块和以中国为首的儒家文明板块在冷战结束后出现的冲突!
而信仰与宗教最大的不同是“孤独前行,独自叩门”。不受团伙、帮派的影响。用心灵诚实去接近宇宙的大道与真神。信仰更注重那个“灵”,对各种说教烦感。实际上,当时信基督教是看到了耶稣说的“爱”感到一股暖流涌动全身。其它的都没什么感动,也不是核心问题。只要能明白“爱”字的含义,还能做到“知行合一”就非常了不起了。信仰是一生的事,中间反反复复都正常。
/电影《悲惨世界》剧照/
真正的信仰一定是挣扎的、痛苦的。凡是装的人表现出来的好像都是喜悦。因为,一个崇高的要求和现实生活中的很多具体事情的处理一定会构成冲突。所谓的“灵与肉”的争战,这是人性与神性的撕裂。自从信了基督以后,才真正读懂了西方的文学、艺术创作的精神内核:那就是“灵与肉的冲突”这一真正的主题。雨果、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对信仰中挣扎的人描写极真实、深刻。
/关于·艺术家/
著名画家,诗人,设计师
现任中国国家画院《中国美术报》视觉总监;中国艺术人才库评委;
国家艺术基金项目导师;
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课题教授;
文化部中国社会经济文化交流协会艺术顾问;
上海交通大学特邀研究员;
1996年获首届全球华人平面视觉大赛金奖;
2018年获中国文化艺术人才管理中心颁发的“文华传播大使”称号。
采访 / Asoka
图文编辑 / 宋兆云、Aso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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