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建构的核心是什么?从室内到建筑再到城市,尺度跨越的背后有一以贯之的要素吗?OCT-LOFT“一人一世界"建筑设计师讲座第十八季第二场于4月11日举办,肃木丁建筑事务所合伙人、香港建筑师学会会员纪啸林老师受邀主讲本场讲座,从“结构、超越、尺度”出发,解构一个建筑师眼中的世界。
纪啸林老师曾参与上海世博会总体规划、北京“中国尊”摩天楼与深圳前海自贸区第一楼“前?之门”等建设项目。今年3月,他与丁樯共同创办的事务所——肃木丁建筑事务所与库博联合体,赢得深圳湾超级总部基地城市设计优化国际咨询的第一名,这一中标方案就是最近火爆网络的“超级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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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是事物成立的本源
——电影《云图》引发思考
让一件事情成立的最必要的部分是什么?建筑师和城市设计师最关注的必然是空间,除此以外还应包括文学、音乐、美术、电影、戏剧,甚至法律与制度,这些事情的成立,其背后总有最必不可少的东西,缺失即坍塌,肃木丁将其定义为“泛结构”——是让一件事情成立的最必要的部分,结构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事物的整体质量。
纪啸林老师通过解构《云图》这部文学和电影作品,例证了他所理解的结构。无论情节多复杂,表象背后有一条互为因果的线索支撑起了整个故事,这条线索在电影中被称为故事大纲,而纪啸林老师将其理解为“结构”。
回到空间范畴,肃木丁对建筑与城市结构的定义,即为让建筑与城市成立的最必要的部分。很多时候,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中,人们常陷入表象,看不到本质,因为我们都容易被表面繁复的细节迷惑,而无法通过解构的方式去敛取其中最为本质的部分。
电影《云图》大纲,也即剧本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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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构基础上的“尺度”与“尺度跨越”
紧接着是尺度,纪啸林老师认为“尺度”相对简单易懂。尺度是度量某种状态的数字和单位。而在肃木丁的空间实践中,关键在于如何做到尺度的进阶,大小的切换、分子和分?方向的互换。
以晓书馆、万科时代广场屋顶构筑物、龙华文体中心、坂雪岗艺术中心、天音大厦、深圳湾超级总部基地城市设计以及深汕特别合作区总体城市设计为例,纪啸林老师阐述了肃木丁的认知:对于肃木丁来说,尺度在感知上更多是一种状态,尽管从室内到建筑单体再到城市,空间的尺度跨越巨大,但“结构”让肃木丁有能力也有信心去驾驭这样尺度的跨越。接下来就是如何实现尺度跨越的技术性问题了,即便“结构”性思维给了肃木丁尺度跨越的跳板,但有时候差别确实太大了,他们还是会陷入一种尺度迷失?。
晓书馆与深汕合作区是在时间上前后衔接的两个项目,从1800平米的室内,到50平方公里的新城规划,因为尺度跨越过于巨大,刚开始的时候也会迷失,因为尺度是不能脱离的表象,但把注意力专注到必要的“结构”上,是肃木丁从迷失中逃脱、并且实现尺度跨越的方法。
肃木丁在项目中面临的巨大尺度跨越
想要打破某种常规的乏味状态,就应尝试去追求?种空间的原创性,纪啸林老师所理解的原创性来源于结构的原创性。
纪啸林老师分享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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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木丁的尺度跨越
晓书馆——尺度浓缩的肃木丁“结构”思维
纪啸林分享的第一个设计作品是晓书馆,这是高晓松在南京的第三家晓书馆,但很遗憾肃木丁的方案没有被采纳建成。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和策略梳理,他们给出的晓书馆方案就是在适度尺度维护状态下,自然与人工光线的路径和亮度被人为引导进入的空间,而这些做法的用意,是“让光重新珍贵起来,并以此让读者的阅读回归专注”,对肃木丁而言,这是他们所理解的晓书馆贡献传统纸媒书籍最核心的内容。
光、人与书的结构
晓书馆的空间结构基本架构
剩下的就是如何通过技术手段实现意图了。首先,要把原本避免光线直射进入的纺纱厂屋顶(纺纱过程需要避免直射光),改造成可以让阳光射入的状态;再就是如何集约的把工厂的室内空间,进一步做尺度细分,使之适应若干阅读状态。两件事情解决,也就基本完成了晓书馆的设计。
万科时代广场屋顶构筑物——超轻结构的挑战
这是一个在建商业综合体上的屋盖加建项目,因此,在建结构系统加建、遮风挡雨的屋盖状态、商业逻辑与商业价值实现就是这个项目的三个核心问题。肃木丁的结构思维逻辑就是要回答满足以上条件的最必要的部分是什么?
最后肃木丁给出的方案脑洞很大,它是几个用ETFE膜包裹氦气,并可以飘起来的大泡泡。它们毫无疑问可以遮风挡雨同时遮阳,而他们的结构系统又是超轻甚至零重的,最后是它们的商业价值与属性——假如一个商业综合体上有五个巨大的泡泡像飞碟一样飘浮,并且白天和夜晚呈现非常不一样的状态,这个商业综合体本身可能成为一座吸聚并拉动人流的网红建筑,因为大泡泡本身是一种新奇的建筑类型,而支撑它的,是一套全新的结构原型。
大泡泡构造原理
龙华文体中心与坂雪岗艺术中心——尺度跨越的开端以及城市公共空间的肃木丁式结构策略
龙华文体中心的设计竞赛已属于规格很高的国际竞赛,入围的设计团队大多都有奥运场馆的设计经验,保底费用也有保障。对于肃木丁而言,这既是真正意义上的技术跨越,也是让他们进入一流国际竞赛项目并与一众国际事务所同台竞争的开端。
龙华文体中心场地的现状是一片空地,很多市民在里面活动。肃木丁的策略是尽量节地,同时在节约的土地上种非常大的树,让它还是呈现公园形态。这就是公园化的文体中心:把更多的空间集成在一个相对占地较小的结构设施里面,同时把体育场馆跟文化设施两种不同的功能叠加在一起。体育场馆部分看起来像是一个隧道,隧道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空腔,空腔里容纳各种类型的体育场馆和服务功能,甚至设备和管线,大结构又支撑小的空间,变成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文化中心是叠加在体育场馆的结构之上的,为适应各种尺寸的文化空间在垂直方向叠加的结构需求,肃木丁用一套拱形厚板与核心筒的板筒体系加以实现。
在设计之初,纪啸林说他们很难知道一个建筑做到最后会呈现出怎样的状态,就像龙华文体中心那样。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是先去考虑更内在的结构性的东西,而外在的状态往往是顺理成章、又充满意外的。这件事情在肃木丁看来非常有趣,就好像古老的婚嫁方式,只有新郎入洞房掀盖头的那一刻,才知道新娘什么样。
叠加的自由结构系统
叠加与集成的设计理念
像隧道或者登机口一样的场馆集散空间
同样的结构性逻辑出现在肃木丁另外一个大尺度公共建筑项目中——坂雪岗艺术中心。他们想用坂雪岗艺术中心这个未来的大型城市公共建筑把道路与城市开发带来的城市割裂给缝合起来。因此他们方案中最令人记忆深刻的特征是一套像桥一样的结构体,把人从周围的街区直接引到场地中间的一座小山上,这些结构体既是黄金山公园的延展,内部的空腔也集成了从设备管线到逃生路径的复合功能,服务1800座的大剧院和若干小剧院跟艺术展览空间,肃木丁将这套超级结构系统命名为FINGER TREE。
天音大厦与超级十字——同一城市背景下的两种维度打开方式
天音大厦是深圳湾超级总部基地的一个城市综合体项目。它有两个必要的基本诉求,一是作为城市综合体的产品属性,二是作为重要城市片区门户的地标属性。为此我们用一套从核心筒到主体结构再到幕墙的全新系统,去最大化地产产品270度的景观视线价值,而这套超级纤细的结构外露也成为城市地标极致表达的视觉符号。未来它在超级总部片区未必是最高大的城市地标,却是最轻巧的那一个。在城市综合体项目中,肃木丁也尝试把市民的心理感受当作城市地标的构成指标,无论塔楼还是商业裙楼,还给城市更丰富和开敞的公共空间都是这个方案所尝试做的。对肃木丁而言,城市空间工作者有一个逃不开的社会使命,就是平衡城市空间的公共与私有性,我们让私有的高层办公和商业获取最大的商业价值,与此同时也尽可能还给公众更有品质的公共空间,而这两点的兼顾,还是通过结构,在这更多指的是作为建筑构成的力学结构。
核心筒演化路径
纤细的外露结构与光洁的幕墙
深圳湾超级总部基地已经有近一半土地出让了,这其中也包括天音大厦。在大湾区概念下再次启动新一轮城市设计国际竞赛,并进一步对未来城市的超级性进行探索。对肃木丁而言,他们尝试在本项目中回答支撑城市超级运转的必要部分是什么?最后他们将其总结为“超级连接+超级交互”。这两个概念落在城市空间上,就是高效复合的城市基础设施和充满公共交互界面且面向未来超级企业成长的全新公共空间。这两者又各自依托横纵两条城市公共用地构成超级大十字,均质服务被十字切分的四个城市象限,同时它也是城市中的巨大能量插座,为未来高密度的城市开发提供能量。
肃木丁“简单粗暴”的把超级十字变成竞赛项目名称,其核心在于凸显出:结构是这个设计最核心、最本质的部分。纪啸林老师以及肃木丁崇尚的是“建构直接且力道充足的结构“,他们将其称之为设计的“大招”,以此对应设计策略的“花拳绣腿”,因此在他们看来,为设计找寻结构支撑的过程,也是演练“大招”的过程。
天音大厦作为深圳湾超总的北侧门户地标
超级十字的概念雏形
深汕特别合作区中心城区总体城市设计——结构,还能更大
深汕特别合作区中心城区是个面积超过50平方公里的山海新城,未来它将是深圳不接壤的新区,也有“南方雄安”之称。这是一个有山有水,自然生态非常好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灾害频发的地方,常有洪涝和海潮。面对如此巨大的空间尺度以及敏感的课题,肃木丁提出向稳定的自然状态学习,而这种学习的方法叫“分形”。简单总结他们的分形逻辑就是:山的样子决定水的样子,水的样子决定城市的样子。不管未来的城市呈现什么样的表象,城市本质上首先是由自然基质分形而来的活的生命体,这个活的生命体既能自我修复,也能分裂扩展;自我修复会带来安全感,分裂扩展可以实现一个城市规模的增效,所以在我们的方案中,未来深汕合作区中心城将是由64个分形集合体所构成的山水生命体城市。
分型理论示意图
山水分型单元
64个水山分形生命体城市
纪啸林也分享了他对建筑师以及建筑设计行业的一些理解。他认为很多时候建筑师是有明显能力边界的,所以他们尝试跟不同行业的?有更多的沟通和交流,并尝试把自己作为一个因子融入到更大的产业背景里,而不是把自己当作某种意义上的中心。这件事情深深扎根在肃木丁的基本认知里,变成他们事务所价值观的组成部分。
(本文已经主讲人斧正并确认,特此感谢)
文、编辑/郭熠
图/华侨城创意文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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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环节】
Q:在你们项目中,你说从逻辑组织上有些简单粗暴,当然可能是自我调侃,像龙华文体中心和坂雪岗艺术中心,请问在设计处理方面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用?些更加轻质的办法或者说“无”的状态,有没有这种思考?
A:我理解是这样,你的问题是说它们看起来太重了,甚至有点粗暴,我们会不会尝试用?些让它们看起来更轻的办法。其实我觉得对轻和重的理解这件事情很主观,每个?有每个人自己的理解,就像喜欢曲的还是直的一样。我们在设计中尽量不让自己陷到因为不同个体的主观喜好而产生的纠结判断里去,如果那样就不是我们在做设计了。所以我们试图用最必要的、不太容易用主观喜好而判断方案好坏的逻辑去阐述方案,这个过程类似给听众洗脑。好比龙华文体中心,我试着给你洗下脑——我觉得这块用地应该呈现一种树木茂密的公园状态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那我要让文体建筑的占地很少,节约出土地来种大树也没问题把?那我们用两种方法来解决节地的问题,一是运动场馆的集成,二是不同类型建筑的垂直叠加,是不是也不太有毛病?那接下来不管是用隧道的方式集成,还是用桥梁一样的结构形式解决垂直叠加,是不是都至少解决了两个初衷诉求?如果你认可这条逻辑链没断裂,那你就部分被一种结构性逻辑洗脑了,至于是否有更轻巧的结构形式同样解决两个问题,我相信有,但也有可能有人看了之后会说:“我觉得这么纤细的结构支撑那么多大空间的垂直分布,看起来没有安全感。”,对吗?不同个体的主观理解不同,设计师很难取悦所有个体,那就先让最必要的那部分成立,并且被接受再说吧。
Q:您好!我个人觉得你们做项目往往会是从项目本身和你们自己的喜好出发,而不是业主的诉求,请问你们将来的发展方向,会?直坚持自己这样非常前沿性的选择,还是想要成为第2个Gensle或者KPF这种事务所?
A:其实肃木丁的价值观并不是坚持某种自我风格强烈的很主观东西,我们自己的定位其实是像KPF或者Gensler那种能帮业主解决市场问题并且做好技术服务的所谓商业事务所。其实在我看来那些有名气的事务所,不管是所谓的商业事务所还是更小众的、貌似不管不顾的独立事务所,他们之所以有作品建成并且被大伙知道,恰恰都是他们已经被某类市场接受和认可了,不管是他们的形式语汇,还是技术性的服务,甚至是不接地气的探索,因为建筑是要花钱建的,建出来也要给人用的,不被市场接受更没人买单建造的事务所一定没人知道。市场其实非常现实,也非常客观。对我们来说现阶段跟那些顶尖事务所还没法比,最起码我们在人数上和技术厚度上就达不到他们那种状态,但是我们?直在尝试做的?件事情,就是梳理每个事务所应对市场的策略,不管SOM还是ZAHA HADID,他们都有自己面对市场的商业逻辑,同时去摸索肃木丁自己的市场策略和商业逻辑。其实在中超总之前,我们几乎没跟任何业主接触过,因为竞赛吗,又赢不了,尤其在深圳,投标市场的游戏规则也不完全是业主定的。当然我们有时候也试着去接触,但基本上业主都觉得我们不配,其实我们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配。但中标超总后,开始有大业主主动找到我们,当他们跟我们沟通完,有的会很遗憾,为什么之前没发现我们,如果某某项目找我们做就好了,当然那些项目都是些但凡设计公司还有点名气,能活得下去,绝对不会去接的项目。
Q:您好,纪先生。我问?个关于3年的话题,我们按3年来思考,刚刚的3年你很痛苦,你是在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应该这样理解,现在超总中标是新的起点,下?个3年你想变成?个怎么样的自己?
A:其实我跟丁樯(肃木丁的另一个合伙人)有一点很像,我们都有一种还不错的品质,就是——管他呢,过了今天再说。所以别说三年了,我们连今年的打算都没有呢,走一步看一步。其实我们刚回深圳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甚至在超总中标之前,我们还不知道今年四月之后能有啥项目做,这是实话。但我觉得有?件事情特别重要,就是所谓的战略思维,他会决定你选择走哪条路,在我们这个行业,就是你选择哪种项目跟哪类业主。丁樯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战略思维的人,他一直坚持做有一定入围门槛的国际竞赛,因为那种类型的项目一是费用有保障,二是相对单纯,我们不用花费精力在非技术上,再有就是我们能做。但这也得益于深圳良好的设计生态和相对公平的投标规则,这在任何其他城市,我们都不可能入围刚才看到的那种层级和类型的项目。其实这种玩法风险很大、代价也很大,如果我们一直做竞赛但一直不中,我们的设计套路也慢慢被市场厌倦了,那我们的机会就没了,还好这时候我们中标了超总,让我们还能再多几个机会碰运气。但这种机会能否维持三年我也不知道,过了今天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呗。
观众提问现场
· 关于“一人一世界”OCT-LOFT设计师讲座 ·
由华侨城创意文化园主办的“一人一世界”OCT-LOFT设计师讲座,自2012年创办至今已有七年。始终致力于提供一个开放的创意交流平台,单场讲座特邀设计师“一人”主讲的方式,来分享展现他/她的设计创意“一世界”,推动创意行业的互动和成长。
第十七季讲座精彩回顾
阿祖|废裁在此,不再设计
邱伟|设计是一种表达
康宇实|革·新——自我意识下的素华饰界
苟梓馨|穿·悦——传统植物蜡染在当代服装上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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